贾珍也不装了，直接说道：“不怕老弟你笑话，哥哥家里如今可动用的闲钱只有一万多两呢。

余下八万多两的亏空，我也不能都借去是不是？

因而想着先将家里库房里那些个用不着的东西典当典当，等有了银子再赎回来也就罢了。

这不是想着你家里是开当铺的吗？这样的事与其给了外人，倒不如典给你家里了。

却不知你家当铺了吃得下这许多东西？”

薛蟠想都没想就说道：“既然是珍大哥要用银子，就算是没那么多我也想办法帮你拆兑去！”

“好！好兄弟！”贾珍也没想到薛蟠竟然这么大的口气，心里又是吃惊又是感动：“若是这样，那我可就省心了！”

薛蟠道：“这也不值当什么，珍大哥也照顾了我家生意，我也能让珍大哥典得放心，少收珍大哥点利息银子，双赢，双赢！”

贾珍更是喜欢了：“兄弟可不用少收什么利息钱，该多少就多少！你家开的是生意，不赚钱就是赔钱，这个道理哥哥还是懂的！

大哥之所以找你就是为了图个省心，别的都好说！”

薛蟠道：“大哥只管放心吧，绝对让你省心！八万多两银子，想来珍大哥要当的东西也不少了！

这么着，什么时候需要了你就跟我说一声，我让我们店里的朝奉登门来挨个给珍大哥验看，当场估价，行不行？”

贾珍说道：“行，不瞒你说，我的东西都已经预备的差不多了，兄弟你明天就让你们朝奉上门验看就是了。”

薛蟠却是开始打起了太极：“明天啊？是不是太急了一些？实不相瞒，我店里一时也拿不出八万多两银子啊！

我也得几处生意里拆兑拆兑才能凑够呢，这也需要时间啊……

珍大哥，要不这样吧！你东西也多，干脆明天你先找一个别人家当铺里的朝奉，让他先给你估个价。

而后我再让我家的朝奉来给你看看，这样你也心里有个数是不是？

话我可说在前头，这典当上的事，一个朝奉一个给价的法子，大体出入差不多，但是每样东西都给一样的价钱那肯定是做不到的！”

贾珍忙笑道：“我懂！我懂！还找那个做什么？咱们自家兄弟，我还信不过你吗？不用那么麻烦！明天只管让你家朝奉来就是了！

说实话，我也不愿意让外人知道宁国府一下子要典当这么多的东西出去！

你先让朝奉来验看东西，等回头你再筹钱就是了！”

薛蟠道：“那行吧，明天上午我去找朝奉说这事儿，下午让他过来！今儿时候也不早了，我就不打扰珍大哥休息了。”

贾珍也说道：“你也受累了，哥哥也不虚留你，明日哥哥在家里等你的消息!”

薛蟠出了宁国府，却并没有回梨香院，而是直接去了张德辉家里。

将大致的事说了一回，张德辉差点给跪了：“大爷，咱们……咱们铺子里哪儿能抽出这么多银子？满打满算能拿出三万多罢了！”

薛蟠点了点头道：“三万多，我再寻摸五万去也差不多了，银子的事儿你不用管，都在我身上了。

明天找两个老道的朝奉，去估价的时候尽量多给他估个一成半成的。

反正要比别人家给价高那么一点点，也别高得太多了就行。

另外，明天到了宁国府你还得帮我演上一场戏……”

张德辉一一答应了。

薛蟠这才出了张德辉家，却没急着回梨香院，而是一转身又往荣国府西廊外头去了。

“谁啊！这大晚上的还他妈让不让人睡觉……薛大爷？你这么晚过来找我做什么？”倪二见了薛蟠，本来一脸的不悦顿时变得眉开眼笑。

薛蟠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而后招招手把倪二叫道了一处僻静处：“倪二哥，我现在有一份泼天的富贵，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第二天一早，薛蟠却是又径直往内务府去了。

李穆听说薛蟠来了不禁有些意外：“怎么这么一大早就来了？可是店铺里出了什么意外？”

薛蟠道：“没有，是我有点私事来求王爷的。”

“私事？是什么事儿？”李穆问道。

薛蟠道：“我想先预支点我的分红……”

李穆蹙眉道：“这才开张几天，哪儿来的什么分红？你小子是来借钱的吧？”

薛蟠嘿嘿笑道：“也可以这么说……”

李穆不禁哑然失笑：“我还是头一回听说有人跟内务府借钱！你想借多少？”

薛蟠一伸手：“五万两！”

“五……你要那么多银子做什么？”李穆转念一想又问道：“可是又有什么生意了不成？”

薛蟠笑道：“正是呢！我又打听来了种烧瓷器的法子，烧出来的瓷器晶莹剔透，瓷质细腻。

我要银子便是想将这一种技法学到手上来。”

“哦？有这等事？”李穆略加思忖便说道：“如此，一会儿我让人准备五万银子，你明天去我府上取吧！”

薛蟠笑道：“得嘞！我按月给王爷利息！每月两千五百两！”

同时心中也很个感叹：到底是亲王啊，一张嘴就是五万两，这才叫壕无人性呢！

李穆冷哼了一声：“每月两千五百两，那不成了重利盘剥了吗？”

薛蟠忙说道：“不能不能！五万银子，每月两千五百两的利息，合着年息是六成，按着国朝律法，刚好不算重利盘剥！”

“哦？借一万一年就还一万六，还不算重利盘剥？”李穆略皱了皱眉头。

薛蟠道：“可不是，国朝律法规定月息不过五分便不算高利贷……”

“这样重利……借钱的本就是贫苦百姓居多，哪一个还得起？”李穆眉头皱得更紧了。

薛蟠道：“嗨！这算什么？真正的高利贷利滚利的，借一百两过一年要还二三百两，那才叫还不起呢！”

作为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亲王，李穆自然从来没有借过高利贷。

而薛蟠却是知道，民间的高利贷是何等的疯狂。

许多百姓就因为旱涝灾害收成不好，或是家里有人生病需要寻医问药，一时周转不开借了高利贷。

结果利滚利再也偿还不清债务，最后卖房卖地、卖儿卖女，沦为佃户甚至是流民。

高利贷自古以来便是士绅地主阶层剥削压榨底层老百姓的最强有力手段之一。

红楼梦中荣国府最后被抄家获罪，其中一项罪名便是王熙凤放高利贷非法获利。

土地就这样的逐渐聚集在少数地主士绅阶层手中，失去土地的农民越来越多，民不聊生，再赶上个灾年就容易演变成农民起义。

这些道理薛蟠都懂，不过他现在不想跟李穆讲这些。

他现在只想筹措到钱，然后狠狠地坑贾珍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