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留宿
许大帅闻言,不由得心头一紧:自从那天回去,云舒便天天如此么......云舒,不想竟有一个女人能让你这般挂心;那么,在你心中,我许昌之又算是什么?
“如果、如果我没有爱上你该有多好?”
这句话真的是对我说的么?许大帅开始怀疑了,怀疑从最开始,就是他自己自作多情的独角戏。这戏子的心意,他从来都猜不透,也正是因为猜不透,才非要弄个清楚明白;一来二去,直到真的喜欢上了,却又觉得这是一场梦......
伤得深是因为想得多。
看着楚云徳焦急的神情,和不远处的张经理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许大帅心下便能够想象出,楚云舒已经消沉到了怎样一种地步。可是,尽管自己也对那人惦念万分,许大帅面上却仍是冷静地回道:“楚家大哥,本帅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又岂会因为一个戏子而轻易答应你们这种无关痛痒的请求?”说完就走了。
楚云徳看着那个男人的背影,转脸对张经理道:“看吧,我就说不行。这样的大人物,又怎么会帮咱们......”
张经理无奈地摇摇头,便拉着楚云徳回去了。
那一整夜,许大帅躺在自己的卧室内,瞪着天花板,一直没合眼。
转过天来,楚云舒一如既往地在小酒馆内,从早醉到晚。
晚上十点多,小酒馆的客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他一人还在这里自斟自饮。
这几天,酒馆的掌柜也习惯了这位酗酒的客人,放着他不管,该打烊就打烊,反正他的跛子大哥第二天也会背他回去。可是,偏逢今日,那掌柜的正准备上门板,外面却进来一个军爷,瞅这气势,自己必须得小心伺候着,当下也不敢打烊了。
楚云舒完全没理会其他,醉醺醺地端起酒碗,正准备一饮而尽,却忽然被一只手有力地抓住手腕,酒碗被人从手上夺走。
抬起醉眼,楚云舒模模糊糊的视线内,许大帅那张俊逸的脸庞渐渐清晰。
“还给我。”楚云舒这几日来头一次主动开口。
许大帅一手攥着他的手腕,另一只手端着酒碗,刀一样的双目沉默地注视着楚云舒。
“还给我。”楚云舒又叫了一遍,他的语气有些嗔怪,可在许大帅听来,却与撒娇无异。
许大帅有意地将碗中的烈酒泼在地上,又顺手将碗扔在桌上;楚云舒的一只手被许大帅拽着,另一只手却拿起那只酒碗,伸出舌头舔舐碗底残留的酒根。
“看你这点儿出息!”许大帅一把松开抓着楚云舒的手,指着他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成天这样醉生梦死,你都把自己折腾得不像人了!”
楚云舒自嘲地一笑,重新跌回酒桌旁的座椅上,“你说得对,我确实不像个人,不然她也不会离开我......”
“她?”许大帅眉头一皱。
楚云舒呆愣愣地吐出两个字,“紫云......”
许大帅不由得冷笑一声,“就为了个女人,你就消沉成这样,值得吗?”
“可是紫云死了!”楚云舒突然站起身来,对着许大帅大吼。
许大帅的心头猛然一颤:死了?那个叫紫云的女人......死了......
楚云舒的眼泪再也噙不住,当着许大帅的面,一下子全涌出来。
许大帅知道对这个戏子来讲,那个叫紫云的女人意味着什么——一个温婉贤良的妻子,一个完美幸福的家庭,一个平淡到不能再平淡的奢望;可他对未来的美好向往,却只因自己与曹乐泰随口的一个交易,就全毁了......
许大帅从内心的深处,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负罪感。
楚云舒越哭越响,许大帅禁不住,将他揽入怀中。
“是我!都是我!”楚云舒趴在那个宽厚的胸膛上,紧紧地抓着那身墨蓝色的军服,“如果不是我爱上你......紫云也许就不会死......”
许大帅低垂眼睑,轻声说道:“若是那样,不爱我不就好了?”
只听那人哭得更凶,“笨蛋!爱都爱上了,哪那么容易放得开?!”
许大帅的心,突然像是被人揉碎了一样。怎地就因为这戏子的一句话,自己就会变得如此不堪一击?他开始回想最初,自己到底是因为什么非要得到楚云舒......难道真的是因为爱么?——或者,只是被他比女人还要精致的容貌吸引;又或者,只是很单纯地想玩儿一下而已;再或者,只是为了满足自己作为一个有权力的男人的虚荣心......
烟花红尘,可那个人远比自己要认真得多......
云舒啊云舒,你哭了这么多的眼泪......是不是被我骗了?
许大帅的眉头皱成一团,双臂紧紧地环过楚云舒。人生在世,唯一知己难求;知己中,唯一颗真心难求。
你相信一见钟情么?
许大帅总是称自己是个粗人,可有时候的心思却细腻得如流水一般。一瓣花叶滴落,也会在心头泛起涟漪;那涟漪一圈圈地波动,便成了感情;一旦成了感情,刹那间的缺口,便会泛滥成灾、教人决堤!楚云舒的眼泪,冲垮了许大帅所有的壁垒。这一刻,他不只是想要得到他,他想保护他;他已不仅仅是喜欢他,他爱他,爱到哪怕倾其所有!
“云舒......”许大帅抱着怀中的男人,轻声开口,“放不开就爱吧,我就在这里,等你来爱......”
楚云舒也不知听没听到许大帅的话,只管趴在这个温柔的怀中流泪。就像个孩子,受了委屈后,突然找到了自己的依靠一般。
还有太多的苦没说呢,许大帅却已经吻上了那对唇......
“大帅,我想回家......”
“那好,我送你......”
许大帅扶着楚云舒晃悠悠地走出酒馆,抬手招来一辆黄包车。
那车夫问:“军爷,去哪儿?”
许大帅低头看了看怀中昏昏欲睡的人,说道:“去帅府。”
夜色深沉,一辆黄包车行在路上。车上,坐着许大帅和因为酒醉而熟睡的楚老板。
车夫脚力不错,不一会儿,就将两人拉到帅府。许大帅将楚云舒扶下车,那车夫却还呆在原地不走。
“你怎么不走?”许大帅问。
车夫怯生生地答:“军爷还没给钱呢......”
此时,蔡副官与帅府的管家也迎出门来。
“牧寒少爷!”管家是个老头儿,一见许大帅,便急忙跑到他跟前,“您怎么能坐着黄包车回来,堂堂一城的军阀大帅,竟然受了这样的委屈......”
许大帅看了看那管家,“福叔,坐个黄包车而已,没必要这么大惊小怪,”说着撇撇头,“去把车钱结了吧。”
福叔点头答应着,正要去打发那车夫,蔡副官却早已结完车钱。
转过脸来,福叔又盯着趴在许大帅肩头的楚云舒,问道:“牧寒少爷,这个醉鬼是什么人?”
许大帅搂着楚云舒,道:“他是我的朋友。”说完便走向公馆。
福叔跟在许大帅后面,一路小跑着,一路念叨,“这人穿得如此寒酸,又是醉鬼一个,怎能配做牧寒少爷的朋友?牧寒少爷,您是尊贵的人......”
“福叔,”许大帅突然定住脚步,冷言冷语地说道:“我再告诉你一遍,他是我的朋友。而且,不只是普通的朋友,是男朋友!”
那老头儿从没听过这新词汇,愣了愣,问道:“牧寒少爷,啥叫‘男朋友’?”
许大帅没理他,搂着楚云舒进到公馆内。
“副官,先把他扶到我的卧室去。”许大帅说着,就要将怀里的人推给蔡副官。
蔡副官正要扶住醉醺醺的楚云舒,哪知这醉鬼突然闹腾起来,“别动我,我不去、我不去......”
许大帅在一旁柔声言道:“云舒,听话......”
楚云舒却偏偏借着酒劲儿犟道:“我不去,我就不去!我已经没有紫云了......我不能再没有昌之......”
许大帅闻言,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突然愣住。
楚云舒甩开扶住他的蔡副官,又踉跄着扑进许大帅的怀中,“你知不知道,我不能离开昌之,我从一开始就离不开他,可是我又骗了紫云......紫云是因为我死的......但我还是不能离开昌之!”他说着,又快要哭出来。
许大帅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欣喜、激动、还掺杂着些许惋惜、感伤......复杂的情绪难以溢于言表,他唯有环住两臂,将这人紧紧地揉进自己的怀中!
或许是被抱得太紧,也或许是喝了太多的酒,楚云舒突然觉得自己很不舒服,眉头一紧,“哇”的一下吐了出来。
呕出的秽物全吐在那身齐整的墨蓝色军服上。蔡副官下意识地离许大帅远了一步。
“牧寒少爷!”福叔惊叫着跑过来,用责怪的眼神望着这个醉鬼。
楚云舒低头瞅着许大帅的军服,嗫嚅道:“哎呀,弄脏了......”说着,就想要抬手去弄掉军服上的污秽。
“云舒,别碰!”许大帅急忙攥住楚云舒的手腕,“太脏......”
“可是吐到你的衣服上了......”楚云舒迷离着双眼,望着眼前的男人。
许大帅微微一笑,温柔地捧过这戏子发红的脸颊,“不怕,叫下人们洗一洗就好了。”接着,脱掉身上的军服,递给管家福叔。
福叔连忙接过衣服,交给其他的佣人们去洗。
许大帅又对蔡副官道:“扶他去洗漱,睡衣换我的。”
“是。”蔡副官重新扶过楚云舒,嘴角含着意味深长的笑。
经过好一阵的折腾,楚云舒总算是刷了牙、潄了口,还泡了一个热水澡。看着自己身上穿着许大帅那套略显宽大的睡衣,他呆呆地躺在**。
这里是帅府吧?自己是怎么到这里来的?楚云舒努力地翻找着自己之前那段模糊的记忆:好像是为了借酒浇愁,所以独自一人在酒馆里喝了个烂醉;然后不知怎的,那个男人就来了,然后又不知怎的,自己的心就碎了......
许大帅推门进来,楚云舒赶忙闭上眼睛,佯作熟睡。
许大帅瞥了一眼**的那人,见他还睡着,便很自然地走到床的另一边,掀开被子,躺在楚云舒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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