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二小姐
连彤并没有回来,漆权玉派出去打探的人也只是知道她出了城门便往北而去,之后便再无消息——武功高强的连彤,想要躲过别人的跟梢,实在太过容易。
草长鹰飞的季节,连溪带上紫月,拧了一个小小的包裹,离开了京城。
身边并没有带上哭着闹着要跟着的晴儿,也没有带上包裹都已经打好了的欢儿,更没有带上漆权玉想要配给连溪的护卫。
布庄的会议在此之前已经完成。
百姓布庄十六家店,下辖作坊加快布匹、被褥之类的生产,只管加大库存,若经营的时候,存在费用问题,那么从连记布庄和华装调拨。
连溪指定了其中一个经验丰富,在这么一年多的操作中显得异常沉稳老练的掌柜对百姓布庄全权负责。
连记布庄的掌柜本来就是原来的老掌柜们,举凡布庄事宜早已经熟悉通透,也不劳连溪挂心。
而华装的掌柜多是很有思想的年轻人,虽然做事冲劲十足,可是未必足够沉稳。所以连溪吩咐,各地华装掌柜但凡有事,先问连记布庄的老掌柜们。
此外,除了百姓布庄不会盈利之外,但凡连记布庄和华装的盈利,及时分别存入各大钱庄——而不是只存在连家的大福钱庄。
会议结束的时候,连溪下了另一道奇怪的命令。那就是,如果有一天漆权玉对布庄有什么指示,那么只管照办。无论是什么指示。
布庄高层都是连家庄的班底,对连家有着绝对的服从,所以,连溪一旦开了口,掌柜们虽然不明所以,但是依然照做。
离开前,连溪告诉漆权玉:
也许是自己多虑,是自己太爱幻想,总将故事与现实分不开,所以自己心里总害怕皇上有清君侧的那一天,而清君侧的话,自己是漆夫人,连记布庄和华装,也算是漆家的产业,自然难逃厄运……
连溪说,如果有那一天,漆权玉要第一时间将华装与连家布庄关闭,让他们全部散去,暂避风头。连溪说,损失财产事小,人员若有伤亡,那是自己绝对不愿意看到的,毕竟,天子一怒,长街染血,连溪不希望这血,有自己手下人的血。
至于百姓布庄,外人不知道是自己的产业,依然要继续营业,并且,那时候的百姓布庄,将作为漆权玉的一个班底……
一个可以探测情报,可以提供军装,被褥,纱布,行军背包等等军用物资的班底,而这个班底因为是为广大百姓服务,所以其产能远远超过为王公贵族、达官贵人服务的连记布庄和华装,其一直生产的民用布匹原本就以耐磨经穿为主要特点,可以直接用在军队着装上。
而且,这个班底,还是一个得到百姓交口称赞的班底,有无数百姓作为后盾……这样的班底,在关键时刻自然比华装这样以盈利为目的的产业来得重要。
漆权玉原本就知道这身在皇城,今日是光鲜无比的大将军,而明日,谁也说不清是否会得个五马分尸,血溅皇城的悲惨结局,历史,给了太多素材,足以让皇城中的任何人都在仰望天子威仪的时候诚惶诚恐……
曾经觉得,只要自己够强,强到皇上忌惮,加上自己本也没有反意,那么皇上自然不敢轻易来动自己,可是自己心里也清楚,那只是臆想,向来伴君如伴虎,连溪可以说为自己想得太多……
天子威仪,皇权压顶,这满城权贵提到君上尚且要拱手施礼,除了面前这个人,还有谁,会光明正大毫无顾忌的告诉自己,提防君上,随时做好自保的准备。
几百年的皇权威压,几百年的忠义传统,自有生之日起,便受的是忠君的教育,只有这个人,才会教自己若不染血能保太平,那是君臣皆欢,天下大幸,但若君上不仁,那么要勇于去保护自己和自己的爱人,没有人可以任人鱼肉,这天下,应该是德者居之……
临行的时候,漆权玉打马将连溪送至城门外十里。两人在十里亭中执手相望,只觉得此一去,一面是朝堂深如海,一面是江湖岁月催,展望前程,皆觉长路漫漫,不知未来如何。
连溪轻轻拥抱漆权玉:“希望,此一去,彤儿就在前方十里等我,希望我们之间可以一如最初,一个拥抱,一坛好酒,然后我们便出去走走,游山玩水,等到累了,就回来看你。也希望君上明智,明白漆将军凤翎重臣,不可轻易触碰,也希望君上仁义,为多情人留一条坦途……如此止兵戈于仁义理智,天下万民之幸……那将是多么美好的日子啊……后宫佳丽三千,打打麻将,做做模特,无用争强斗胜,君侧文武大臣心无二致,聊聊天喝喝茶,想想天下百姓,不用担惊受怕……”
“望天下大同啊!”漆权玉感慨颇深。
“其实,我更希望天下女子也能如男子一般,上私塾,入仕途,进军队,建功业,如同你四方军团中的女兵营一样,希望女子不只是安于家室,乐于相夫教子,甘愿地位低下……天下女子,多才多艺,权玉的女兵营早已经说明了问题……还有……我多么希望有一天,你能取下你的束胸,穿着女装,堂堂正正的和太后在一起……权玉,其实,我有好多事情想做……可是都没有时间,没有来得及……也许人生就是这样吧,计划永远没有变化来得快。人生苦短,注定有些理想要放弃,注定有些遗憾无法免除,只是珍惜当下,我想最为重要……”
“我知道,再多的事情,与相爱的人相比都不值一提。所以,你喜欢经商,但是为了她,会放下手中的布庄,你厌恶江湖,但是为了她,你也会仗剑入江湖……”漆权玉太明白连溪。明白这个在后宫,在布庄都能那么风生水起的女人,是如何的不喜欢打打杀杀的江湖。可是自连彤走后,她从昏迷中醒过来之后,便一日不曾睡过,每日除了按时进食补充营养,便是晚上打坐练功,白天练剑习武……
她要去找连彤。无论是什么样的结果。她不喜欢思念而不能相见,痛苦却无法解除,两个人之间并没有根本上的问题,心里的那个结,她要用积极的态度,亲自去解开,她不愿意逃避。
“好了,保重吧!”连溪灿烂一笑,以此来开始一段新的征途。没有什么可犹豫,也没有什么可后悔,每一次,自己都在做自己最想做最该做的事情。无论是爱上她,引诱她,还是告诉她自己并不是连溪的真相导致她离开,以及失去她之后的如今,决定去寻找她……
“此去一路风尘,若有需求,但管去找官府军营,权玉的腰牌,溪儿带好,便是兵马,千人之内,凭着腰牌也是可以直接调动的……”漆权玉自腰间解了腰牌塞给连溪,口里说不出珍重的话,可是心中却也不舍得。
连溪一笑,将腰牌收了:“谢谢夫君……”
这一句巧笑嫣然,倒将离情别绪抹去不少。漆权玉看着巧笑倩兮的连溪,忍不住在她柔嫩的脸上轻轻拧了一把:“自己出门在外,注意身体。”
“那是当然,大好人生,这才开始,我还要留着命去享受爱情,享受生活,不过,我要谢的,倒不是腰牌,而是地图……”连溪的手不由自主的捏紧了拧着的行囊——那里面有一份全大陆的地图——军用地图,所以无比详细,虽然漆权玉没有说,但是连溪知道,这已经是透露军事机密,所以准备在路上仔细浏览强记之后,便要毁掉。
“我只是希望你快点找到她,然后,我也能快点见到你们,见到你们每天腻在一起,弹琴喝茶,种树养花……”漆权玉轻笑,目光中带着祝福。
“好吧,就这样吧,婆婆妈妈的……珍重!”连溪笑嘻嘻的退后一步,然后和漆权玉挥挥手,便潇洒的上了马车……
车辙吱嘎之声响起,在京城里雇来的车夫熟练的打马,马车便开始向前缓行。
漆权玉站在道旁,只见马车窗帘拉开,连溪朝自己笑着挥手:“权哥哥,你是这个世界上,我最好的朋友……”
而后,马蹄飞扬,马车飞驰,尘土朦胧了渐远的马车,这个人,一如来时,匆匆离开,渐渐的,消失在视线中……
漆权玉注视着那条已经看不到马车的官道,良久,才叹息一声,仰头望天,天下多情人,纵然有奇谋大智,却惟一个情关难过……
而连溪,当是如何一个奇女子啊!
漆权玉从怀中掏出一张今晨连溪才塞给自己的一张纸。
白纸,上面寥寥几笔,勾画着一个形状奇特的事务,而旁边的注解,却是着晴儿代笔所书……
马镫,悬于马鞍两侧以供脚踏,方便上马以及骑行之时双脚借力。如此可一定程度增加骑马的安全性,减少胯 下所受之力,便于长途奔袭,以及一定程度上解放双手,用于攻击……
权哥哥,你可以扩大骑兵配置,用于军队冲锋。而不仅仅只是用于侍候探报之类。
漆权玉飞身上马,轻夹马腹,良驹轻嘶一声,往京城奔去。而心中则幻想着自己的双脚下如果有那么一副马镫……
马术一直是军队将领必学之科目,因为奔袭速度比之步兵要快上很多。但是骑马要求太高,马术不是三两下就能学好的,何况在马上奔袭之中,为了保证身体不掉下来,必须将双手用于紧抓马鞍,武器最多只能单手使用,力量不够……
而这马镫!将改写军队的配置,骑兵加长枪的远距离冲杀……漆权玉作为一个帝国大将军,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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