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铁血独相

做好了安排,朱冲便与大娘子通报了一声,随后,便与小五小六,乘坐刚刚置办的四马五彩大车,一同离开宅子,前往周氏学堂。

这一路上,朱冲都在想着,该如何与这位曾经独霸朝堂的宰相接触,说辞,又该以什么姿态去对待他。

只是想着,这种人,什么人没见过?什么波谲云诡的朝堂斗争没见过,又是什么样的雄心壮志,他没有立下过?

嘉佑龙虎榜,与苏轼一榜同科,两人便是极为交好的朋友。

年少时,便胆识过人,敢在悬崖上题诗,敢跟老虎对峙,最后还把老虎给吓跑了。

王安石变法推出后,章惇和苏轼分别到了不同的阵营,章惇成为变法派,他支持王安石变法,而苏轼成为中间派,他不支持变法。

结果苏轼的不合作被变法人士打击,被他一贬再贬,去了杭州,也去了黄州。

总之 ,为了新法,他一直在折腾自己的这位兄弟,让鼎鼎大名的东坡先生一直在地方上。

神宗去世后,保守派势力重新掌权,章惇因为拥立变法而被赶出了朝廷。

而这次经历,让他内心的狂傲逐渐转化为暴戾和凶狠。

绍圣元年,哲宗亲政。新党重新掌权,章惇咸鱼大翻身,成为首席宰相,爬上了权力最巅峰。

有了权力的章惇开始了自己的报复行动,他首先拿司马光开刀,不仅剥夺了司马光的一切爵位和荣衔,家产没收,子孙官禄全部被取消。

而且章惇还开创了追杀之风,那就是掘开司马光的坟墓,暴骨鞭尸。

这样卑鄙毒辣的手段,千年后仍让人不寒而栗,冷汗直流。

这章惇历经三朝,宦海沉浮五十载,打过辽人,灭过夏人,河湟在其手中犹如卵丸,天下大事,尽在其掌握,又经历数次贬黜,沉浮,其心性,见识,都不是常人能比肩的。

那章楶还有几分大儒气度,但是这章惇,活脱脱的政治家。

这种政治家,是不讲情面,不近人情的。

昔日苏东坡可是他的至交好友,但是,在政治立场下,他是说贬就贬,说害就害,连皇帝都是在其手中册立,这样的人物,岂能用谄事言语能撼动的呢?

只是眼下,唯有章惇复相,才能撼动曾布者流。

那蔡京虽然以后世之眼能撼动曾布,但是,朱冲还未将其控制再手中,而且,即便将其控制在手中,朱冲也不放心这大宋第一奸贼,必须要在朝堂上,安插一位,可以压的住他的人物。

毕竟,他是大宋第一奸贼。

这章惇,是唯一一位胜任的人。

只要章惇在朝堂一天,那些贼子,就翻不了天。

因为他真的敢杀人,也能杀人。

这士大夫的天下,也只有这样的人能给与天下的士大夫们一个敬畏。

马车来到周氏学堂,小五小六恭敬请朱冲下了马车。

而周氏伯达,周缊,等一众人物,都在等候。

“见过朱郎!”

朱冲回礼。

经过章楶考核,周缊,周达,都已经完全具备了入党的资格,所以,将二人吸纳进了重民党,担任教育职责。

二人对朱冲也是极为尊敬,并没有因为其出生年纪,而有半分的怠慢。

行礼过后,朱冲便与两人一同进入学堂,直接去演武堂。

离的老远,就听到了军卒操练的叫喊声,待走进之后,便瞧着那数百的军卒对战演练,王远监督。

王远瞧着朱冲来到,便赶紧过来行礼。

“见过党魁!”

朱冲挥手,问道:“如何?”

王远立即说道:“以按照朱郎的吩咐,将这一百零八名军卒配备了战马,花费颇丰。”

朱冲说道:“为什么不操练骑兵战术?”

王远无奈说道:“此地太过狭窄,骑兵倒是无法奔腾,所以战术,倒是无法演练。”

听到王远的话,朱冲无奈啊,说道:“若是河湟沃土平原在我等手里,我大宋男儿策马奔腾,绝不比那辽人逊色。”

王远赞同,但是眼下倒是无可奈何的,这大宋没有马场,这马本来就是稀缺之物,又因为没有马场,这骑术都没办法演练。

朱冲意识到,这河湟的战事,必须尽快安排下,否则,这些马与兵拴在校阅场里,花钱就不说了,还会因为不熟练,而丧失了本来应该有的意义。

眼下,那章惇若是拿不下,那,只能去打蔡京的主意了。

崇宁二年,必须要再战河湟。

而此刻,一辆华丽的马车,从沧浪亭缓缓驶出,赶往周氏学堂。

马车中端坐一位威严的老者,这老者眉目间,无情无念,犹如得到仙君一样,这世上的事,已经少有能打动其分毫的。

唯有这伺候身边的小妾一二,能让其心中记恨宽慰一二。

这人就是历经三朝而不衰,却在新皇册立上而失势的大宋唯一独相,章惇。

他看着手中大郎书写的八个大字,心中不免有几分期待。

“格物致知,知行合一!”

这几个字,他非常喜欢,因为,很贴切他这一生。

嘉佑登科,推新法,履遭贬黜,一招复相,扫尽六合,开梅山,战河湟,与兄灭夏人之威,独霸朝堂。

两立新皇,位极人臣。

转眼间,已经年过古稀。

这一生,快意恩仇,倒是从未有过任何后悔的事。

即便是眼下被贬黜羞辱,他也从未对自己做的任何事有过悔意。

只觉得不够尽兴。

若是,再给自己一些时日,或许,绍圣遗志,便可以实现了。

但是,章惇很清楚,自己请辞不准,反而一而再再而三的贬黜,让他知晓,朝廷,是要清算他了。

他也不后悔被清算。

即便被清算,也没有人能奈何的了他,来到这杭州,依然是美女成群,妻妾成荫,这人生,也是活的有滋有味。

而且,他也十分期待。

想看看那轻佻的君王,是如何,败掉大宋的江山。

不知那时,那向太后一流,是何等脸色呢?

想都此处,章惇不免微笑起来,收起来词句,放眼车外,看着这江南好风景。

章惇只想起来一个人来。

那至交好友,生死兄弟,苏东坡来,只是不知道,这位仁兄死后做鬼,是否来报复自己,如今,才有了自己这样的下场。

不过章惇倒是觉得,若是那苏东坡来报复,当真是最好不过。

因为,他可以亲眼看着自己,安度晚年。

此刻,章惇只想用那苏东坡的诗词,来书写自己的写意人生。

蜗角虚名,蝇头微利,算来著甚干忙。

事皆前定,谁弱又谁强。

且趁闲身未老,尽放我、些子疏狂。

百年里,浑教是醉,三万六千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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