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建功当然明白妹妹的心思，他也不觉的楞娃有什么不好，只是觉得练刀太累，她一个女孩子不该受这份累，吃这份苦。他问：“你练刀干什么，你不好好学习针线女红。”他还提醒她：“男人喜欢的是能缝衣服的女人，不是耍大刀的！”刘忻梦为了能天天和楞娃在一块，能每天多看他几眼根本不听哥哥的好心劝解，她觉得哥哥说的一切都是骗她离的楞娃远远的，她不能上当。刘建功再问她练刀干什么，她就说：“鬼子来了，防身！”刘建功说：“有大哥我保护你，你不用练，没人能伤害你！”刘忻梦说：“谁让你保护，我只让他保护！”她指着楞娃。在场的青年哄的一声，齐声怪叫。刘建功脸发烫，刘忻梦却坦坦然然、心平气顺。楞娃则在一旁歪着脑袋，用手指头搔着后脑勺，眼睛偷偷的瞄一眼理直气壮的刘忻梦，觉得她和他哥哥对峙的时候特别好看。楞娃已经二十二岁了，他自己还觉得他依然处在十六七岁的年纪，那段年纪他大受刺激。父亲被日本人残忍杀死，母亲与奶奶一齐饿死，所有的灾难降临在这个少年的头上，在他的思想上形成一种烙印，我就这么大，我就是要报仇。然而他到底二十多岁了，身体里有那种见到漂亮女孩时的热情与躁动。尽避他不吭声，可谁都能看出来，他看刘忻梦的时候眼睛里光彩闪耀，跟看其他人有着天壤之别。刘建功最终制不了妹妹，只得让她一起练刀，他还想，等她吃不了苦的时候自己就回家了。谁知刘忻梦决心练刀，就能吃任何苦处。楞娃后来不教她刀法了，从红枪会带来一支红缨枪，是楞娃亲自找铁匠打制的枪头，而且有两个枪头，叫做双头蛇。枪杆与男人们用的相比纤长一些，分量上也轻，是他用白蜡杆做的，非常结实耐用。这下刘忻梦如鱼得水，楞娃在他们村的时候她就去练刀，在红枪会的时候她便以练枪的借口跟着楞娃去红枪会，这样天天有机会和楞娃在一块了！刘建功把这事跟他爷爷一说，老爷子张口吐出一句话，随她去吧！刘建功以后也就睁只眼闭只眼，过不了几天把两只眼睛全部睁开，拿楞娃当亲人看了！对楞娃来说，再去刘建功家里的时候，气氛跟之前又有了不同，在他的心里，那种久违的，失去已久的家的温暖

又回到了身边。让他更留恋在这边的每一天，以后再去红枪会就有些心不在焉，教授他们枪法的时候也不用心，还经常为一些小事发脾气。他不再愿意在左营盘住了，应付完当天的的事情之后不管天是不是黑了照样跑回右营盘。刘忻梦有时看他心情不好，就劝他不要再去红枪会了，耽误一天也没事。楞娃还真有一天没去红枪会，刘忻梦带着他出去玩了楞娃第一次出门没有扛着大刀，感到全身说不出的清爽惬意，刘忻梦在他身前身后的跑来跑去，在田野里她像出笼的小鸟那样，张开翅膀，飞来飞去。她可以大声的欢笑，抒发她好的不能再好的心情，她大声的笑，让老天爷都知道她有多高兴。他们走过田野，去了县城。在城里，刘忻梦买这买那，买一大堆东西，有吃的有绸缎，最后还去了首饰楼，买了一套金首饰，喜滋滋的满载而归。城里的气氛跟村里相比严峻的多，很多店铺开始关门，好多人家也都打好行李准备出远门，相比往昔，城里冷静了很多。但这不影响刘忻梦和楞娃的好心情。刘忻梦走累了，就把东西挂到楞娃的脖子上，她则爬到了楞娃的背上。楞娃的背像块铁板，一点不温暖也很硬，但是趴在上面很安全，刘忻梦抿着嘴睡着了。走到离村子还有十几里路的时候，天上突然下起雨来，两个人躲到一座破庙下避雨。初春的雨不是很大，淅淅沥沥的，但是很凉。刘忻梦冷的直抖，楞娃把买的布料一层层的缠在她身上，把刘忻梦裹得像个粽子。楞娃站着，看着外面的雨，刘忻梦倚在他的身上。雨好像没有停下的意思，两个人一开始谁也不说话，后来楞娃张了嘴。楞娃问：“你从小苞爷爷长大的吗？”忻梦就答：“是啊。你呢？”楞娃说：“我没见过我爷爷，听说很早就死了。我从小苞我爹出去闯**，后来在承德我爹被鬼子杀了，我跑回家的时候妈和奶奶都饿死了！”说完他又问：“你爸爸呢？”忻梦说：”我爸爸打仗死了。“楞娃问：”你妈妈呢？“忻梦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爸爸一死妈妈也死了。”楞娃不说话了。忻梦等了一会，说：“你出去跟鬼子打仗见过死人吗？”楞娃嘴一撇：“多了，什么样的都有！”忻梦又问：“那你会死吗？”楞娃想了想，说：“这也说不准

。”忻梦就说：“你要是死了，我也死。要是我死了，你会死吗？”楞娃说：“我不会死，我会给你报仇！”忻梦笑了，说：“对，你不要死，你得给我报仇！”雨停了，他们往村里赶。到了村子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刚进村雨又下了起来，两个人加快脚步往家跑。在街口，在村里的打谷场，他们愣了。村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些陌生人，他们穿着蓑衣，或者雨衣，站在每户人家的房檐下。走近了，他们才看清，原来是一些士兵，村里来了这么多士兵要干啥！真的要打仗了！忻梦一下紧张了。来到自家门前，他们家的大门大，聚着五个士兵，他们原本蹲在地上聊什么，见到主人回来赶紧起立，还给打了个敬礼。楞娃真拿自己当成刘家的人，热情的邀请他们去屋里，还问，站在外面干什么。最后忻梦又加了句，他也是当兵的，还咋呼，他在上海打过仗，我哥在长城上打过仗。那几个兵宛然谢绝了他们的好意，楞娃和忻梦却听不太懂他们的说话。但是他们不肯进屋是明白的，两个人开始往大门里拉他们。楞娃力大，抓着那个士兵就给带进大门里，他再去拉第二个，第一个又从门里跑出来。士兵们不停地竖大拇指赞叹楞娃的力气，但是始终不肯越过大门一步。楞娃的犟劲还上来了，非让他们进屋不可，忻梦也在后面推那些士兵，几个人在外面搅成一团。在后院的刘老爷子咳嗽着跑到大门上，看到那几个士兵无论楞娃和忻梦怎么拉拽就是不肯进屋。这是老爷子第二次看到这些士兵，下午的时候他们就到了村子，站在门口避雨，老爷子和孙子刘建功也劝过他们，但是士兵们忠实的执行上峰不准进入民房的命令。老头和刘建功便回了屋，给他们送出来一壶热水和一些吃的。才刚过一会，一个士兵把水壶和篮子送到屋里，篮子里还放着一块银元。老爷子看到此景一阵唏嘘，这种军队再不打胜仗真是天理不容！第二次再到大门口相请，士兵还不进去。老爷子灵机一动，跟他们说：“你们都是广西兵吧，你们有没有在上海打过仗，听没听说过大刀兵，上过报纸的！”一个士兵说：“怎么没听说过，他是我们很崇拜的！”刘老爷子哈哈大笑，指着楞娃：“大刀兵，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