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八十六章 传说中的疯子

房间里没人,窗帘又拉不开,清妍气馁地欲转身离开。她下意识的摸了摸手机,与上次比起来,这回更让她匪夷所思。

顾心心不是说她大哥病的很重吗?为什么会空无一人?

正狐疑着,脚下没留神,不知踩到一个什么东西一滑,整个人朝着地面摔下去。

“好险!”慌乱中她的手本能一挥,抓住身侧的窗帘,“搞什么鬼,大白天的故弄玄虚。”清妍拍了拍心口,越发不敢待了。

她一走,勾住她外套的某一处带动了窗帘,只听到咔咔几声轻响,半幅窗帘被她扯断吊绳,从墙壁上方斜坠下来。清妍长大了嘴巴,不是因为她弄坏了顾家的窗帘,而是隐藏在帘子背后的那幅画,像极了她!

那是一幅巨大的幕墙,准确的说是玻璃幕墙,画只露出了一半,阳光透过透明的玻璃投入室内,非常清晰的看得出画中的女子,竟是那么相似。

是唐幽吗?是谁画上去的?

奇特的是,画面上的油彩很特别,不仅没遮住阳光,反而像是吸收了日光一样,绽放出流光溢彩,随着光线的移动,一室梦幻瑰丽的流光飞舞。

清妍完全看傻掉了,原来窗帘不是为了遮光,是为了遮画。但是有这个必要吗?而且她冷静下来就明白了,不是唐幽,画中的女子起码有四十了,像二十年后的她。成熟女子的韵味,刻画的淋漓尽致,比起小一号的宋清妍,更显得大家闺秀的气质。

不应该啊,顾家怎么会有这样的画?那个和自己相似的女人,到底是谁呢?

心中所想,就会付出行动,这么美丽的窗户,这么美丽的画,这么相似的人,谁的手如此灵巧,可以缔造这么美丽的光的景致。然而一大片一大片的厚实的窗帘却重重遮盖了,太可惜也太奇怪。

她正傻乎乎的发呆着,房门突然被人推开,顾心心步伐轻快的走进来,一看那露出半幅多的画,大惊失色。脸立刻变得灰白,吓得语无伦次:“你……是你……”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小心,心心,我……我不小心滑倒才一把将窗帘扯了下来。”清妍的脸色马上变得难看极了,看她的样子也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连忙解释。

“怎么会,怎么会……”顾心心显然吓得不轻,结结巴巴话都说不完整,好半天她才脸色铁青地走到卧室门前,小心翼翼打开一线门缝朝里看。

“我大哥不在,他人呢?”只是飞快的看了一眼,她转头对清妍小声的说:“可能不在这间房,这些日子一直这样子,我们去书房看看。”

“可是,他是病人怎么还会乱跑?”

“我哥只是心神乱了,又没瘸,怎么就不会跑。”顾心心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这画不能给我大哥看见,刺激他病情就麻烦了。这样,你去找,我赶紧把画遮起来。”

清妍只来得及点一下头,就马上被心心连推带搡的赶出了房间。

一出来才发现顾秦暮的工作室就在隔壁,门开着,里面有微弱的灯光。她大着胆子走进去,出乎意料的是,没有嘶声力竭的惨叫,也没有满地的碎渣,顾秦暮似乎在研究画,看的眼睛都不眨一下。知道清妍走进了,他恍惚了一下,不太确认地问:“幽幽,你回来了?”

“你在看什么?”她不回答,避开他的问题找话说。

“看画,这是我们第一次去的树林,下大雨我们出不来了,跑到寺庙里躲雨。我记得主持还给咱们喝了碗热粥。幽幽,是你吗?我一直在等你,等你回来……”

“是……”清妍惦记着心心说的话,不要去刺激他,顺着他的话讲,就不会把他逼疯。

顾秦暮在失去心神的时候,看到清妍都会问这么一句,与其说他爱唐幽,不如说他是内疚。虽然她没亲眼见到当初的情景,但是看他患得患失自我麻痹的失心疯状态,多半是做了亏心事了。

“你回来就好,我不会怪你的,只要你回来,我不会介意你和别人的事情……”

顾秦暮并未有任何动作,就算说话也是看着墙上的画在回答她。那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风景画,搞不懂他为什么这么激动。

“你的身体很虚弱,别到处乱走。坐下好好休息。”清妍迅速的环顾四周,还好,没有什么利器会伤人。基本上除了发呆之外,没有什么异常。

“我扶你坐下来,老盯着看眼睛吃不消。”

顾秦暮久久地凝视她,一言不发。偶尔好像想起了什么,很快摇头,眼光既专注又迷离,神思仿佛飘渺在千里万里之外。

清妍心中未免同情他来,若不是受到严重的伤害,他不会比顾朝夕差的,四十岁的男子正是如陈年的红酒一般,是人生中最好的时光。

如今,迷茫的像个孤儿。

“幽幽,你肚子怎么平了?”顾秦暮忽然疑惑的摸了摸脑袋,“你的孩子呢?”

清妍仿佛被电了一下,惊得立刻往后退了一步,惊恐的摸着自己的肚子。

“我……”

“你和顾朝夕不是都有孩子了,你过来哭着跟我说他不爱你,也不要孩子,是不是你把孩子打掉了……”顾秦暮忽然抱住头,像受伤的小兽般低低呜咽着。

“没,没有……”清妍再讶异这时候也不敢大意,顾朝夕竟然和唐幽还有过孩子,天,最后那孩子去哪了?

“是不是他,他逼你,对不对!幽幽,我这么爱你,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不是这样!”女人抬高了嗓门,“我没有怀孕,一场误会,你别胡思乱想,我很好。”清妍怕他发狂,反正他也记得不清楚,先骗过去再说。

“真的?”他迷惑的伸出手去摸她的小腹,随即缩了回来,不敢再说话,也不再碰触她。

她发现虽然她并不了解什么唐幽,更不了解她和顾家兄弟之间的故事。但是,冒充那个搅乱了所有人生活的唐幽,却也不是什么难事。顾秦暮不发狂的时候,出乎意料地好相处,他只是像走错路的孩子,记忆迷失在迷宫里。哪一天能找到正确的思路,才能自己想通摆脱梦魇。

起初因为心心合约的事情,还有她不依不饶的追着赶着要她履约,多少都是让她很抗拒与他的单独相处。顾朝夕上次还替他注射来着,两个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稳住他,心中对他一直很忌讳的。即使在刚才,她也始终提着心,唯恐他会有些逾礼的举动。

话说回来,要是她扮演的就是唐幽的角色,自然,这个所谓‘逾礼’是针对她本人而言,但是对于她所扮演的唐幽这个角色,他怎么做都不过分,因为他们是有着亲密关系的恋人。

“这些都是你画的?”这间屋子光线要亮的多,桌上铺了很多的纸,全都画满了画,人物,素描,景色,还有静物图,都有。

“是……不是……”顾秦暮并不曾对她有过一丝一毫的‘逾礼’行为,他的神思总是很恍惚,非常寡言少语。

“我们出去好吗,透透气。”清妍大致数了一下,有三十多张都画好了。没有人提过他会画画,这功底绝不是一年两年学的会的。

“你……你和顾朝夕的婚礼,你们……”顾秦暮的神思总是很恍惚,非常寡言少语,大多数的时间他都在沉默。

“没有,都没有,我把画收拾好我们出去。”清妍的手被他拉住,手里的画掉地上,他静静地凝视着她。没有人知道那样专注沉默的凝视中,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你几天没睡了?”这样近距离的观看,才发现他精神已经到达了顶峰,眼里红红的全是血丝面容憔悴消瘦。没有一点健康时的光彩,站立不动的他尤其像个没有生命力的纸人。

“你不是最喜欢黑暗?你很讨厌阳光的,我们在一起的时候都是拉紧了窗帘。”

顾秦暮苍白的面容恍若久病成灾,唯一的亮点就是眼神,偶尔会闪过不知名的光亮。他的眼睛里仿佛锁着他的灵魂,每一个凝眸,都直通性灵,干净清透得让人怜惜。

“那是从前,我现在变了,不喜欢。”清妍本来是对他心怀一丝惧意的,但渐渐地,他那样干净清透的眼神,让她所有的惧意一丝丝烟消云散。

她相信,在唐幽没有出事之前,或者说他们没有发生意外之前,顾家两兄弟是何等的意气奋发,必定是非常招人喜欢的男人。清妍实在很想知道,究竟是怎么样一场意外,让他们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家人不像家人,兄弟不像兄弟。

她不懂医术,但是直觉告诉她,顾秦暮的病不像单单只是脑部受伤的后遗症,而是一种折磨。他似乎在愧疚着什么,逃避着什么,总是精神恍惚的样子,加上诸般怪异表现,更像是受过强烈刺激后所产生的心理疾病。

“大哥,”心心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进来,见他痴迷的在纸上又开始画起来,鼻子一酸,差点哭出来。

“我们出去说。”清妍对她动了动嘴型,幸好进口的地毯很厚实,踩着跟云朵一般,没有什么声音。

“那幅画是怎么回事?”顾心心委婉的开口,“你知道什么内幕吗?竟然那么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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