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畏首畏尾（5）

于是，他将自己的想法付诸于行动，而且还为领导想好了理由――这篇文章里，您修改的地方比我写的还要多，我实在不敢写自己的名字。科长推托了一阵，欣然收下。

徐巍忽然觉得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马屁精，这，难道就是我所追求的生活？

第二天中午，徐巍在饭堂里碰到了赵蕊蕊。这一次，是赵大小姐主动来的，指着他隔壁的位子问：“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徐巍想不到她有什么原因要坐在自己旁边，但能够跟美女同桌吃饭，实在是一种荣幸，更为荣幸的是，他不用为对方买单，自然欣然应允。

刚一坐下，赵小姐便发问：“那两篇文章前几天还是写着你的名字，现在怎么变成了李科长和谢主任的？”徐巍想不到还有人关心自己作品的版权问题，一时无话。拍马屁跟谈恋爱一样，不容许有第三者冷眼旁观。赵蕊蕊偏偏不明此道，坚决要当第三者，死死抓着他不放：“徐巍，你又在替人做枪手！你这个马屁精。”

赵蕊蕊说得很正确，但有些事情明知如此却不能说得太直白。徐巍心想，千金小姐的性格果然不同凡人，每次与之共桌吃饭均有惊人之论，而且她的求知欲极强，凡事都喜欢盘根问底。他只好解释说：“两位领导改的地方比我写的还要多，我实在不敢写自己的名字。”幸好赵蕊蕊没有计算修改字数的习惯，算是勉强过关了。徐巍补充说：“像我们这些写材料的人，工作就是替领导分忧。有些做秘书的，天天替领导写文章，亦是同样的道理。如果领导的文章都是自己写的，那我们这些人就得失业了。作为秘书科的同志，首先就是为领导服务，当好领导的参谋助手，而为领导服务则要事无巨细，方方面面都要考虑到。”

徐巍知道眼前的女孩子十分厉害，说话都向行军布阵，步步为营。

“赵蕊蕊，你当然是没有压力，因为你的条件好。但我不同，条件没有你优越，只能靠些小聪明来争取一些领导的赏识。”赵蕊蕊虽然聪明，但还是脱不了千金小姐幼稚的缺点。作为一朵温室里的花，她对外面的风雨了解得实在太少了。

赵蕊蕊反驳说：“虽然努力向上是好的，但我不认同你的做法。依靠实力，同样能够得到赏识。”她自信满满地说。其实她说得没错，后台硬也是实力的一种。

“可我没有这个实力啊！所以无法享受这种待遇了。”徐巍十分谦虚。虽说有徐母在背后帮忙，但母亲与谢主任不过是朋友关系，远不及赵福山与赵蕊蕊的父女关系牢固。再者，赵福山在公安局的地位也不是谢主任可以比拟的。

赵母经营着一家律师事务所，也是一个女强人。有如此强势的父母，她自然是无忧无虑、无所顾忌。高峰这个私家侦探工作做得非常细致，把赵蕊蕊的家底打探得一清二楚，由此更坚定了追求的信念；另外，他还不厌其烦地跟徐巍讲，以至于徐巍也被动地成为了赵蕊蕊的研究专家。

不过，徐巍的担心是多余的。当年的慈禧文化低下，学识浅薄，但颐和园里挂上她老人家名号的字画接近两千幅。由此可见，无论古今，文人在政府机构里面都是很有市场的。

杂志出版后，好评如潮。几个入围作者也识趣地分批请宣传科的人吃饭，以感谢他们选稿的辛劳。徐巍作为临时的宣传科工作人员，有幸沾光。席间大家相互吹捧了一番，并承诺日后加强合作。长久的供求关系就此建立。

最是一年春好处，春节是喜庆的日子，也是人们活动的最佳时机，难怪历代诗词里咏春的作品不断。春天是生机勃勃的时候，机会也特别多。徐巍也陷入了一场矛盾之中，那就是要不要活动活动？

“活动”，这是个值得反复咀嚼的词语。这些年，它越来越多地出现在人们的口头和心里，特别是在提拔任用干部问题上。如今，凡在官场上混并有所进步还要掌握实权的人，有几个不在“活动”呢？这已经成为公开的秘密。不论是腐败分子也好，廉洁向上、想干一番事业的干部也好，凡要上进，无不“活动”。这就是所谓的“政治经济学”。

徐巍很快得出结论：要！过年时节，正是名正言顺跑到领导家献殷勤的黄金时段，也是一年里各项工作的收官之作。年终总结，是从字面上表示自己的工作成果，而过年的活动，是在行动上证明自己的工作能力。

领导赏脸出来吃饭，是看得起你，给你面子。当今时势，他们又怎么会缺少人请吃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