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块钱？哥，开错条子了吧。”

顾南枝扫了一眼条子，疑惑问道。

昨天和许安达商量好了，一斤黄鳝三毛五，这算下来都能一斤五毛钱了。

食堂的人看看称，笃定。

“没问题，你一条黄鳝都在二斤往上，这个价格算是正常价格。”

他对顾南枝眨眨眼，显然是不知道顾南枝和厂长什么关系，但关系绝对靠得住，散户还能进机械厂的食堂，与之交好绝对是一个正确的决断。

顾南枝当即明白了什么意思，从兜里摸出一盒烟，鹦鹉牌的，一盒四毛六。

现在香烟票子紧俏，一般人弄不来，黑市上一盒要一块钱。

赵强左右看看，见没人注意这边，把烟装到口袋里。

“客气什么。”

他在刚才的条子上刷刷写了几个字，“告诉会计张大姐加急，今天就能领到钱。”

不然会计部的条子要压上两三天才能结款。

有钱能使鬼推磨说的真不错，给了办公的人好处了，她也能得到便利。

不过几句话的功夫，顾南枝就和食堂的赵强关系拉进了，一口一个赵哥。

昨儿从哪些小孩手里收上来不少黄鳝，只可惜食堂每日只要五十斤，剩下的也不能留着第二天买，顾南枝就拎着篓子故技重施到医院附近。

最近这段时间她的财运不错，刚站定没一会儿功夫，就卖出去三四条黄鳝。

门卫也对顾南枝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姐姐，一共两块两分钱，你怎么长得这么漂亮，零头我就不要了，能跟这么好看的姐姐说话，可比两分钱珍贵多了。”

顾南枝口吐莲花，但凡过来买黄鳝的，都是笑着离开的。

似乎是她的名声传开了，来这买黄鳝的也不少，不一会儿的功夫都卖完了。

她收拾东西离开，医院三楼王大娘从窗口望下去，就见顾南枝快步离开了。

她一拍皱眉一脸愁容的王海苗，王海苗追出去的时候顾南枝已经不见踪影。

他揉揉眉心叫住了刚才和顾南枝说话的女人。

“这位同志，请问你知道刚才的同志是哪儿的人吗？”

说来也巧，女人就是西山村的，是张根她媳妇，她点点头，警惕看着王海苗。

“你问这个干啥。”

王海苗和她低声讲了几句，张根媳妇脸上防备才微微褪去。

……

西山村。

接连好几天，村子里的小孩都开始摸黄鳝，到顾南枝那边换糖或者换钱。

顾家顾老太皱眉看着两个孙子满腿泥泞，双手都被河水跑的皱起褶子来，她心疼。

“哎呦我的宝贝哎，你们天天出去干啥去了，咋不让你们老叔帮忙啊？”

十二三岁就快要一百八十斤的金宝用手腕一擦鼻涕。

“顾南木那个小蹄子说了，去摸黄鳝，一斤能换好几块糖或者八分钱。”

顾老太吃惊，“啥！”

银宝跟着开口：“顾南枝倒腾黄鳝呢，天天收好几十斤，肯定赚了不少钱钱。”

他脑子比金宝灵活，当即眼睛一转，大声。

“奶，你不是说老叔老婶赚的钱都是我们的吗，你让他们把钱都给我！”

顾老太震惊，“啥！一斤黄鳝八分钱！”

她眼睛一转，要不是苏若那个没心肝的每次卖黄鳝都昧下五分钱，要不就是顾南枝倒腾黄鳝赚的钱更多。

就算一斤黄鳝一块钱，刨去给小孩的八分钱，好几十斤黄鳝一天也能赚个两三毛钱。

顾南枝她们自立门户这么长时间，肯定攒下好几块钱！

她越想越生气，她们一大家子吃糠咽菜，金宝银宝都瘦了，顾南枝她们三个就心安理得的过好日子。

分家算什么，只要顾南枝身体里还流着顾家的血，就必须给她钱！

顾老太当即气势汹汹地向着村里唯一一间大瓦房走去。

走在路上，顾老太都能听着村民的议论。

“听说顾家老大家的姑娘收黄鳝呢？八分钱一斤呢！”

“我也听我家娃子说了，昨天真带回两毛钱来。”

“顾家老大家姑娘真是有本事，要不咱们也抓点，补贴补贴家用？”

“能行吗？”

“有啥不行的，你是没看见，南枝那丫头每次从城里回来都带着大米，猪肉，肯定挣不少钱，还差咱们这几毛钱的。”

一番话听得顾老太咬牙切齿。

本来还以为能看着顾南枝她们三个过得日子凄苦，然后跪着哀求她让她们回到顾家。

没想到人家非但没快要饿死，还能顿顿吃肉！

路过地里的时候，顾老太高声。

“顾大山，给我死过来。”

顾大山瘦了，黑了，身上邋里邋遢的。

没有苏若伺候他，他整个人都显得老了好几岁。

“干啥啊妈？”

“少废话，跟我过来！”

两人快步向瓦房走过去，此时顾南木还没放学，顾南枝也没从城里回来，家里只有苏若在打扫院子。

顾老太气势汹汹。

“苏若，你这个小贱，人，有钱为什么不补贴家里。”

苏若被吼得愣住了，“我们不是分家了吗？”

“分家咋地了，分家就能看着我两个大孙受苦挨饿！你真是心肠歹毒！黑心肝！”

苏若被一家子打怕了，拎着扫帚的手都在哆嗦。

“没……没钱。”

“放屁！”顾老太抬高嗓门，“村里人都知道了，顾南枝卖黄鳝赚了不少钱，今天要是不给我两块钱，我就不走了！”

跟在顾老太的身后，顾二山顾三山带着自己家媳妇也赶到了。

顾二山媳妇宋秀琴是食品厂的临时工，顾三山媳妇黄霞是二大队的会计。

两人工资都不算高，借着自己工作躲避家里的活计，今天听见有利可图了，工作也不忙了，紧赶慢赶赶到顾南枝家。

她们气还没喘匀就高声指责苏若。

黄霞：“不是我说嫂子，你这事办的也太不地道了，拿了大丫的彩礼钱不说，现在挣钱了，发达了也不带带你几个兄弟。”

宋秀琴转而指责顾大山，“妈还说这个家就大哥能靠得住，这么一看大哥都管不住自己家的媳妇，大哥你可不能活生生看着家里几个小辈活生生饿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