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子在王府里地位卑微,还不如那些端茶送水的丫头。他不过是个在厨房里洗盘刷碗的洒扫杂役罢了,平时连主子的面都见不上。所以那日得了苏三的恩典,一直铭记在心。
而像东来这样的管事儿,都有自己的一方小小院落。这天顺子就在这小院子里扫地,扫着扫着,忽然听见屋里面东来在说话,似乎说什么药,茶云云。
顺子心一动,鬼使神差凑到了窗边凝神听去。
里面东来在和自己的一个心腹说话,“东西可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是难得的五更断命散,人吃了之后不会立刻毙命,一个时辰之后才会发作。”
“届时你把毒抹在茶杯口上,抹一圈,莫挨着了茶水,这样一来,银针也试不出来。”东来又笑,“再说苏三不过一个娈宠,又不像主子那样茶具餐具都有专人照料,也没人给他试毒,得手容易得很。”
心腹仍有些担忧,“可万一王爷认真追查起来……”
东来不屑的摆摆手,“到时茶具我早已洗净入库,能查得到什么……再说,王爷会不会为了一个男宠做到如此还难说呢!”
这么些天以来,苏三一个外人委实太碍眼了,东来几经试探,笃定苏三在王爷面前没什么分量,自此下定了斩草除根的决心。
顺子听到这儿吓得心惊肉跳,险些喊叫出来,幸亏他及时捂住了自己的嘴,蹑手蹑脚的走了。
事不宜迟,顺子找了个借口溜到前院,看见苏三一个人在亭子里写字,便赶紧过去把自己听到的一五一十的说了。
“苏公子,这事儿,这事儿得赶紧禀告王爷啊!这,这事不宜迟,您快去说……”顺子急得都快哭了。
苏三皱着眉头看石桌上的锦纹宣纸。他今天本来是被王爷逼的无法了,过来练些字,正好明月去给他沏茶了,倒是不用让她知道。她知道了王爷肯定会知道,苏三不想让景奕知道,他心里打了些别的主意。
之前东来一再欺辱他,他只当没看见,一味的隐忍着,可现在他想要自己的命了,可是绝对不能再忍下去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现在无凭无据的,告诉王爷又能怎么样?”苏三深深的叹了口气,“王爷不会为我大动干戈的,再说现在一没出人命,二没见毒药,更别提东来还是进府多年的老人了。”
“可是,可是小人听的真真切切的啊!苏公子,要是万一,万一……”顺子急得不行,却又不知如何劝他。
苏三仔细想了想,忽然凑近顺子,低声道:“你帮我个忙,找个机会……”
顺子听了,想了半天才明白过来,不由得吓得手直哆嗦,“苏公子,您,您真要如此?这要是让王爷知道了,那,那可怎么办?!”
苏三看他这副样子有些于心不忍。像是他自己,虽然在王爷面前谨小慎微,可其实是个有自己主意的,而顺子是真的胆小老实,不敢惹事。要不是没有其他办法,苏三也不想拖他下水。
“如果你不愿意,那……我再想别的法子。”
顺子一愣,忽然跪下给苏三重重的磕了一个头,“苏公子救我家人性命,顺子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苏三忽然有些慨叹。
所以说因果轮回,报应不爽,果然如是。
当初顺子给了他一方手帕让他擦脸,是为小善,而苏三给他玉佩救他父命,是为大恩,而就因为这大恩,顺子又救了他的命。
苏三叹了口气,扶顺子起来,“你尽管按着我说的去做,小心一点,万一出了差错,大不了……大不了王爷那边我来顶着。”
正说着苏三眼梢瞥见明月回来了,便冲顺子使了个眼色,让他不要再提。
第二天皇宫里举办家宴,景奕离得近,自然就去了。临行前又细细嘱咐苏三好好吃饭,按时歇晌,苏三心里藏着别的事,心不在焉的嗯啊答应。
景奕看着他神色不对,正要仔细盘问一番,外边汪公公恭恭敬敬地催了时辰,景奕只好作罢,抓着苏三的下巴凑过来亲了两下,低声道:“本王晚上回来,你安心等着。”
苏三点了点头,景奕放开他要走的时候,苏三却又忽然抓住了他的衣袖,低声道:“王爷如果无事的话,就早点儿回来吧……”
景奕一愣。都一个多月了,他可是头一回看见苏三“邀宠”的模样,不由得心里颇为欣慰,揉了两把苏三的头发,笑道:“行,本王找个由头早点回来。”
“谢王爷。”苏三低头谢恩,眸子一暗。今天王爷不在府上,东来必会趁机动手。他也不是任人欺负的软蛋,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果然就如他所预料,午膳后没一会儿,东来就派一个杂役来请苏三去他院子喝茶,美名其曰赔罪。
苏三虽然事先安排好了,可心里还是没谱,忐忑不安的去了。
东来一见他就堆出笑容,迎上来道:“可算来了,苏公子,上回不小心把你撞水里了,我这儿心里一直不安呢,就想找个时候给你赔罪,这不,我今天在市面上淘了些好茶叶,虽然比不上你在王爷身边喝的,不过也算是有几分野趣,所以特意拿来给你尝尝。”
说着就让苏三坐下,吩咐下人把茶泡好了端上来。
明月站在苏三身边,俯下身小声提醒苏三当心点儿,苏三没说话。
不多时顺子就端着茶盘上来了,东来一看见他就皱起了眉,“怎么是你?来福呢?”
顺子捏着托盘的手指头都在发抖,脑袋压得低低的,“来福忽然身体不适,叫小人给送过来。”
东来不以为意,顺子来福都是他手底下的杂役,谁送过来都一样,关键是在这茶上。
“来,苏公子,尝一尝。”
苏三拿起茶杯闻了闻,又放下了,笑了下道:“苏三一介粗人,实在是辨不出茶的好坏,只觉得都是一股苦味儿,怕是会糟蹋了您的茶叶。”
东来连忙说:“哪里哪里,这茶也不是什么特别金贵的东西,公子就喝个意思罢了,尝一尝吧,算是我的赔罪茶了,公子不喝,是不愿意原谅我么?”
他劝茶劝的过火了,明月眸光一闪,附耳低声道:“公子,我的簪子是银的,要不要试一下毒?”
她的声音压的极低,但再怎么说东来也就坐在桌边,听了个一二再猜了个三四,就明白了五六分,当即就扮出一副怒容,“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好心请公子喝茶,公子却怀疑我伺机下毒吗?你试,尽管试!”
苏三笑笑,“当然没怀疑,只是明月护主罢了。”
说完拿起面前的茶水,一饮而尽。
东来的心总算是放进了肚子里,也拿起自己的茶喝了两口,又道:“苏公子,这也没有外人,你可否赐教我一番?”
苏三瞥了他一眼,“赐教什么?”
东来一脸促狭地凑过来,低声道:“当然是**,你到底是使了什么法子,能让王爷这一个多月以来夜夜留你宿在尚明院?”
对方一提这个苏三就难受,他要是知道的话,早就反其道而行让王爷早日厌倦他了。这会儿东来大剌剌的提起,苏三没好气的往后动了动,“这我没什么可说的,你要想知道,问王爷去吧。”
东来碰了个硬钉子,脸上挂不住了,讪讪地坐回来,暗自愤恨的瞪了苏三一眼。
呵,现在你还能抖威风,我到要看看等一个时辰后你见了阎王爷还能不能这么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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