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都不算爱
苏小小结婚了,张晓雅结婚了,于是巫方园成了一枝独秀。
那一天……她到底还是没有捅破最后那层窗纸,也就是说她和樊元初的关系还在朦胧状态中。
“园园,你在干什么?”薛子凯拿了报纸在巫方园对面坐下,奇道。
“剪指甲。”巫方园抬了抬爪子,展示了一下她的成果,指甲贴着肉,修得很短。
“我当然知道你在剪指甲。”薛子凯一头黑犀他又没瞎,“我只是好奇你怎么忽然舍得剪指甲了,前阵子不是还说要去美甲的么?”
“唔,最近流行短指甲。”
如此明显的瞎掰,薛子凯当然不信,不过也没继续问,因为他的注意力被她手上那枚亮晶晶的戒指吸引了过去,“这戒指没见你戴过呀。”
“我戴过,你没看到罢了,区区很早以前就送了。”巫方园随口道。
“区区?”薛子凯诧异了一下,“你们真的……”
巫方园这才反应过来送戒指是一件多么暧昧的事情,如果是以前她还能跳起来反驳说这戒指是假的,是纯友情的锆石戒指,可是现在明明知道这是一枚钻戒,她还怎么能够睁着眼睛说瞎话。
更何况……更暧昧的事情都做了……
见巫方园没有反驳,薛子凯心里也有数了,不禁有点酸溜溜。自己看着长大的妹妹就这么被人拐赚还真有些不是滋味。
等两只手十个指甲全都修理完毕,巫方园心里也有了决定,她看了一眼戴在自己手上的戒指,拨通了樊元初的电话。
“园园?”电话一如既往地接得很快,樊元初的声音也如往常一般温柔。
……可是带了一点不易查觉的紧张。
巫方园这回不犯傻了,她听出来了,原来有些事情就好比一叶障目,当她想通了理顺了,看什么就都明朗了。
她起了坏心,故意不讲话。
“园园?还在吗?”电话那头,樊元初已经有些沉不住气了。
他等了太久……
从小时候到现在,从知道她身边有别的男人,到知道新郎逃婚……
请原谅他,那一刻,他是那样惊喜。
就仿佛一个已经被判了死刑的人忽然重获新生,那样的狂喜……
在她最伤心的时候,他很卑鄙地感激上天。
感激上天没有让她属于别人……
“我有话要说。”巫方园轻咳了一下,终于吱了声。
“我听着。”他说,声音微微有些发抖。
“……电话里说不清,我们约在海洋茶座吧。”她的声音带了笑意,连她也觉得自己有些欠扁。
听到她略带笑意的声音,他略略松了一口气,“好,什么时候?”
“现在有空吗?”
“有空。”
只要是她,他什么时候都有空。
“嗯,那就现在吧。”她的声音轻快起来。
他的心也跟着莫名的轻快起来,“好。”
“谁的电话?”程琳看到樊元初脸上露出少有的温柔表情,女性的直觉让她有了些许的敌意。
他没有回答,只是笑着站起身,“我有事出去一下。”
“怎么可以!”程琳惊诧万分,“费先生是我好不容易才约到的,要知道能够上他的杂志,是多少珠宝人梦寐以求的事情!以TWO目前的影响力来说……”
“我有很重要事情。”樊元初难得没有耐心地打断了她的话。
“有什么事情会比TWO的发展更重要?”程琳有些激动地站起身,拉住他。
“TWO本来就是为她而创的。”
程琳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他跑远。在她的记忆里,她所认识的樊元初从来都是沉着冷静的,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如此迫不及待的模样。
“呵呵,这就是传说中的爱美人不爱江山么,有意思。”身后,传来一阵低笑。
“费先生?”程琳转身,面上失落的表情还没有来得及掩去,忙扯出一抹笑来,“抱歉,Yuan他……”
话刚出口,她便又愣了一下,忽然想起那个在餐厅遇见过,后来又与她同一天进公司,闹出乌龙的女人……巫方园,那个什么也不懂的设计师助理。最近公司里也有传他们的绯闻,不过她一直没有在意,她以为她对她构不成威胁,却原来……
Yuan……她一直以为是他的中文名“元”,现在看来,其实是她的名字……园?
那边巫方园挂了电话,想了想,心里竟然开始有些紧张。对着镜子照了半天,才起身换衣服。
电视开着,正在播新闻。
“今天下午两点左右,A市公安局接到报警,有一名男子爬上丽江花苑的顶楼,疑似要自杀,当地派出所民警已组织救援,有记者发现该名男子疑似钢琴家尹宣,现场已有数百名群众围观,请看现场发回的报道……”
已经拎了包走到门口的巫方园呆了一下,匆匆折回房间,趴在电视机旁,连手里的包掉在地上都没察觉。
拉近的镜头虽然有些模糊,但巫方园一眼认出那个站在顶层边缘的正是尹宣!
瞪着电视机,巫方园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主持人开始在电视里分析尹宣的心理状况以及自杀的原因。巫方园大为光火,那个又在发什么疯!
从手机记录里翻出欧文的电话,却一直在忙音状态,巫方园急得跳脚,拿了车钥匙便冲了出去。
一路上闯了无数个红灯,车子熄火N回,巫方园气得差点砸车子。
再一次熄火,后面的喇叭声咒骂声响成一片,巫方园却怎么也发动不起来。正在她急着直跺脚的时候,有人来敲她的窗子。
“干什么!”以为是后面来找碴的车主,巫方园摇下车窗,不耐烦地道。
“你想自杀吗?”一个轻飘飘的声音,哪有人像她这样开车子的。
“自杀”两个字触动了巫方园此时已经十分脆弱的神经,她差点破口大骂,回头一看,居然是那个花花公子。想想靠她那烂到家的车技发动了车子等会儿又得熄火,干脆拉开车门跳下车,直接找准那辆红色凯迪拉克钻了进去。
许盘疑惑地看了她一眼,随即笑嘻嘻回到自己车上,大大方方地道,“要去哪儿,在下为你服务。”
“丽江花苑。”巫方园咬牙切齿地道,“能开多快就开多快。”
许盘看了后视镜一眼,什么也没有问,加大了油门。
赶到丽江花苑的时候,这里早已经乱成一锅粥。
粉丝,记宅不明真相围观的群众,还有在辛苦维持现场秩序的警察……
巫方园跳下车便冲了进去,好不容易挤进人群,却被警察拦了下来,“对不起,你不能进去。”
“里面那个人我认识,让我进去!”巫方园急吼吼地道。
“请问你是他什么人?”警察盘问。
巫方园愣了一愣,然后便道,“家属,我是家属!”
“大家都这么说。”那警察皱眉,以为是混进来的记者。
“让我进去!”巫方园急得红了眼圈,就怕上面那个人忽然跳下来。
许盘一手护着巫方园,挡住后面推推挤挤的人,一边与警察打着商量,奈何那警察油盐不进,怎么说都不放行。
“啊,巫!”正在里面作笔录的保安小扬看到巫方园,忙跑了出来,“警察先生,她是尹宣的女朋友。”
警察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这才放行。
巫方园早已经冲了进去,直奔电梯。看着电梯上不断变化的数字,巫方园死死咬着唇,双手紧紧绞在一起。
许盘伸手握住她的手,“上面是谁?”
“尹宣。”她着唇,吐出两个字。
电梯门“叮”地一声开了,巫方园忙冲上天台。
“巫方园!”一直在原地打转的欧文看到巫方园,忙跑了过来,“你可来了,我打你电话没人接。”
“我打你电话才打不通呢!”巫方园急吼吼地道,“怎么回事?尹宣又在搞什么鬼!”
“刚才太多记宅大概堵了线路。”欧文焦急看了一眼天台边缘的那个身影,“我也是看到新闻才赶过来的,之前根本不知道,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在那里了。”
“那他昨天有没有什么迹象?”巫方园想了一下,又问。
“没有啊,昨天还好好的。”欧文看了站在巫方园身旁的许盘一眼,拉过巫方园,略略压低了声音,“你也知道,他耳朵听不见,又背对着我们……所以根本没有办法沟通。”
巫方园见问不出什么,点点头,直接走向尹宣,刚走了几步,便被警察拦了下来。
“不能再过去了,会刺激当事人。”
巫方园见几个谈判专家正远远地对尹宣喊话,急得直翻白眼,他根本什么都听不见,喊个屁啊!
“让她过去吧。”欧文走上前,“或许她能让他下来。”
警察狐疑地看了巫方园一眼,犹豫了一下,终于退到一边。
巫方园咬着牙,小心翼翼地接近那个半跪在天台边的身影,尹宣始终没有回头,一直到她的手触到他的衣袖,他才回过头来,面色苍白得有点可怕。
“你想干什么?”巫方园咬牙切齿地看着他。
尹宣张了张嘴,声音微微发颤,“你怎么来了?”
“下来。”巫方园拉住他的胳膊。
“可是……”
“可是个屁啊,有什么破事让你想不开要跳楼!”
“跳楼?”她说得太快,尹宣只捕捉到了最后两个字,然后愣了一下,茫茫然四下打量一番,发现周围多了很多人,都嘴巴一张一合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难道不是?”巫方园觉得他表情不像是要跳楼的样子。
“我只是想救COLOR。”
COLOR?巫方园这才注意到有一点微弱的猫叫,探头一看,某只肥猫正被卡在水管里无法动弹,尹宣重新趴了下去,手差一点就可以拉到它。
这个高度对于有恐高症的尹宣来说,着实有点悬。
“小心一点。”明知道他听不见,巫方园还是有些提心吊胆地嘱咐了一句,仿佛这样可以令她心安一点。
好不容易拉到COLOR的脚,尹宣将它拎了起来,放回天台,已经饱受惊吓的COLOR一早哆嗦着远离了危危险险奠台。
这时候现场的人才明白这跳楼闹剧的始作俑者竟然是一只猫,纷纷吁了一口气。
尹宣起身的时候,才发现腿已经麻了,一时站立不稳,整个人斜斜地掉了下去。巫方园被吓住了,匆忙间扑上前拉住他的手,结果因为惯性也被拖出去一些,整个上半身都悬空了。
“快放手!”尹宣惊呼。
巫方园怎么可能放手,只闷闷地咬牙拉紧了他。身后已经有人拉住了她的脚,正在拖救,只要她多坚持一下,就可以没事。
单手支撑着他全部的重量显然太过吃力,她几乎可以听到自己的骨骼快要断裂的声音,当然这只是她的心理作用。可是她单手真的快拉不住他了,于是咬牙伸出另一只手,一起握住了他的手。
只这稍稍一动,她整个人又往前滑了一些,衣服卡在天台的边缘,连着里面的皮肉都被磨破了,可是她已经无暇感觉到疼痛,只看着尹宣,唯恐他掉下去。
“松手!”尹宣看她这个样子,心脏都快停止跳动了。
巫方园不敢开口,怕一开口就没了力气。
他怔怔地看着她,阳光太过炽烈,他渐渐地看不清她……他的眼神有些涣散开来,一切都仿佛童年的噩梦重临。
脚下是悬空万丈的险境,他的耳边什么都听不见,这个时候,却仿佛突然有一个温柔的声音在他耳边轻轻地唱……
小宣,小宣,一起死吧……
小宣,小宣,一起死吧……
他看着虚空里的某一处,仿佛看到那个瘦骨嶙峋却依然貌美的女人在对她微笑,她要他陪她一起死……
那是……他的母亲。
是他将她推了下去,而他紧抓着栏杆活了下来。
可她终究不愿放过他……她终究不愿放过他,她要他陪着她一起死……
这是报应。
“这是我的报应,这是我的报应,你松开我!”他忽然嘶声吼道,挣扎起来。
是他应得的报应……
他早就该死了的,何必苟延残喘至今日呢。
……微微上挑的眼角中满是茫然和恐惧,尹宣缓缓闭上眼睛,几乎已经绝望了。
“闭嘴,你想让我陪葬吗!”巫方园死死拉着他的手,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那个声音如冲破重重云层的阳光一般刺进他的耳朵,将那如诅咒一般的吟唱覆盖,尹宣愣了一下,猛地睁开眼睛,看到自己的手被一双素白的手紧紧握着,那双手的主人正红着眼睛瞪他。
每一秒钟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头顶但阳火辣辣的,照得人发晕,巫方园不知道究竟过了有多久,她感觉自己的神智已经不太清楚了,只是她知道不能松手,不能松手,不能松手……
有汗从额前一路滑下,凝聚到下巴上滴落,她只感觉眼前阵阵发黑,掌心也渗出汗来,滑腻腻的,几乎就要抓不住他。
她发了狠,咬牙死死握着。
一直到他们被救援人员拉了上来,巫方园的手还紧紧握着尹宣的手,握得很紧,紧到任何人都拉不开。
两个人坐在顶楼奠台上,都是两眼发直的模样。
尹宣定定地看着自己的手,那双素白的手依然紧紧的握着他的手,至死都不曾松开。
她不曾松开他的手……
所有的诅咒仿佛一瞬间得到了救赎。
现场所有人都被他们感动了,他们肯定这是一对恋人,直到救护车到了,他们还是没有被分开。双双被送上救护车时,巫方园已经陷入昏迷状态了,只是她的手还是没有松开。
“园园,我没事了。”尹宣低头,贴着她的耳朵,轻语。
……用一种从未有过的柔和语气。
握着他的那双素白小手这才无意识地松开,手上全是擦伤。
而他的手腕上全是乌青的指印,都是她握出来的指印……
护士看到这一幕,差点没哭出来。
……没有人注意到站在一旁的许盘,早失去了他花花公子的风度,亲眼目睹巫方园经历的险境,他帮忙参与了救援。
直到巫方园安然昏倒,他才虚脱一般坐在地上,连手都在微微发抖。
海洋茶座里,有一个人男人从下午一直坐到晚上,门口的风铃每响一次,他都会抬头看一下,然后又低下头去。
反反复复,客人来了又赚只有他一直没有动过。
一直到天黑。
“对不起先生,我们要打烊了。”有服务生来催促。
樊元初结帐起身,走出海洋茶座的时候,门口的风铃依然清脆。站在门口,他拨通了巫方园的电话,可是一直无人接听。
对面大厦的立体电视上,一则娱乐新闻引起了他的注意。
“今天下午钢琴王子尹宣的自杀事件经证实是虚惊一场,不过通过这个误会,让我们见证了一场伟大的爱情,历时三年,在这样一个快餐式的时代,我们见证了一场非快餐式的爱情。”
“都说患难才能见真情,今天他们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这一点……”
大屏幕上,镜头切换至现场,现场很乱,只见一个短发女子急匆匆冲进人群,正要冲进警戒线的时候被警察拦住。
“里面那个人我认识,让我进去!”她面色焦急地喊。
“请问你是他什么人?”警察盘问。
“家属,我是家属!”仿佛是为了制造煸情的效果,这一句话被放得无比清晰。
镜头再一次转换,尹宣半跪在天台边缘,单手拎起一只猫,然后脚下一滑……千钧一发间,有一双素白的手闯进镜头,一把拉住了他。
……
看到这一幕,樊元初忍不住上前一步,心脏差点停止跳动。
她被卡在天台上的边缘,明明已经身处险境,却至死不肯松手。
真的很佩服那些记宅生死一线间,都可以拍得这样细腻而清晰。整个大屏都是她地写,她死死咬着唇,唇上已经渗出鲜血,她的手紧紧拉着那个身体已然悬空的男子。
画面居然可以用唯美来形容。
“三年前,钢琴王子逃婚成了A市最大的新闻,三年后,王子归来寻求原谅,有情人是否能够终成眷属呢?也许这一幕已经是答案,所谓生死相许,也不过如此了……”
音乐响起,配合着主持人煸情至极胆词,处于险境的两人已经被救援人员拉上了天台,再一次地写镜头是两人依旧紧紧相握的手,谁也无法拉开。
生死相许?
樊元初感觉心口疼得厉害,仿佛被谁狠狠咬了一口,疼得他差点无法呼吸。踉跄着后退一步,他抬手扶住身边的广告牌,低头调整呼吸。
“先生,你没事吧。”有人上前来询问。
“没事。”他转身,离开了海洋茶座。
即使他做再多的努力,可是,只要尹宣一出现,他就立刻溃不成军么?
他真的……好想知道她原本想对他说什么。
路灯下,他的身影被拖得很长,脖颈处的牙印仿佛也在微微泛着疼,那些疼痛一丝一缕渗进心底,让他艰于呼吸。
再一次,他痛恨自己无力的身体。
如果不是因为身体这般虚弱,他当初就不必出国求医;如果不是因为身体这般虚弱,他绝对不会让她的身边有其他男人出现的可能;如果不是因为身体这般虚弱……
巫方园晚上就醒了,身上除了擦伤外没有其他大问题,主要还是受了惊吓。
“嗨。”见到病的女人动了动,睁开眼睛,坐在一旁发呆的许盘猛地回过神,扯了个笑脸打招呼。
“这是哪儿?你怎么在这里?”巫方园皱了皱眉,想要坐起身,却发现自己的手使不上力气。
“这是医院,你别乱动,你的手臂韧带拉伤了,需要好好休养。”许盘上前按住她乱动的手,将她扶起来坐好。
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手背上插着点滴管,愣了一下,她的脸色突然一下子白了,“尹宣呢?”
“你不记得了?”许盘略略皱眉。
巫方园却是误会了,她面色更加难看起来,猛地伸手揪住许盘的衣服,“尹宣怎么样了?我只记得我拉着他……后来……后来发生什么我都记不清了……”
许盘怔怔地看着她,她那样急切地看着他,眼里盈满了泪。
小霸王哭了。
在他面前,不止一次,却都是为了同一个男人。
明明她揪着他的手那样无力,却仿佛直接抓进了他的心脏。
“我没事。”尹宣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巫方园愣了一下,缓缓回头,然后猛地松了一口气,把吊在喉咙口的心放回了肚子里,揪着许盘的手也无力地松了开来。
许盘看着那一双满是伤痕的手,心里莫名的一阵失落。
“哎呀,205的病人,你怎么跑出来了,点滴还没有打完呐!”身后,传来护士气急败坏的声音。
尹宣回头,微笑了一下,“对不起,我担心我老婆。”
一样的病号服,穿在他身上却丝毫不减他的俊美,仿佛他不是伤宅而是T台上走秀的。护士一下子收了凶相,微红了脸。
果然,长得帅就是比较吃香。
巫方园嘴角抽搐了一下,怎么直接就过渡到老婆了,正要反驳他的话,她却记起了一件更为重要的事情,“几点了?”
“十点多,怎么了?”许盘见她面露焦急,疑惑道。
“哎呀!”巫方园急匆匆从跳了过来,结果一个不稳,差点栽下床去,因为动作幅度太大,插在手背上的针头歪了一下,有血滴出来。
许盘忙扶住她,“你要什么跟我说,别急。”
“快送我去聚香南路的海洋茶座!”巫方园干脆拨了针,急急地要下床。
“这个时候都打烊了,你去干什么?”许盘按住她,示意护士来帮她处理手上的伤口。
尹宣也急急地走进房间。
巫方园“哦”了一声,想找手机,却忽然想起来手机忘在家里了,忙看向许盘,“借手机用一下。”
许盘不明所以地将手机递给她,巫方园接过,因为手上没有力气,连着按错了好几个号码,好不容易接通了,却是无人接听。
重拨,还是无人接听。
不守机,是无人接听。
她记得他答应过她以后再也不关机的,他真的没有关机。
可是为什么不接电话?
正想着,门忽然“咣”地一声被推开,薛子凯闯了进来。
“哥?你怎么来了?”巫方园愣了一下。
“你还说,看到电视新闻的时候我都快被你吓死了,手机又忘在家里,怎么这样胡涂!”上上下下仔细端详了一番,确认她没事了,薛子凯才竖起眉,好一顿数落,“快打个电话回家报平安,爸妈担心坏了,我好不容易才劝他们在家里等的。”说着,他把手机递给她。
巫方园接过手机,看到有两个未接电话,是区区,时间都在九点多,他一直等到那个时间吗……
依言给家里报了平安,薛子凯这才瞪向病房里的某个人,“出去。”
“要怎么样,才愿意原谅我。”尹宣看着他,说。
“原谅你?可以啊。”薛子凯哼了一声,“那么请你从现在开始再也不要出现在园园面前!”
尹宣沉默了一下,“对不起,只有这个,我无法答应你。”
“你死心吧!三年前答应让园园嫁给你,是我薛子凯此生犯过最大的错!”
“哥……”巫方园弱弱地叫。
“你还护着他?”薛子凯回头瞪向不争气的妹妹,“三年前你是怎么跟我说的,你说你一定会幸福,你是那样跟我保证的,结果呢?”
巫方园低头看着护士给她插上点滴针,没有吭气。
“结果呢?结果你所期待的婚礼成了一场彻头彻尾的笑话!”薛子凯怒吼。
“先生,请你小声些,这里是医院。”护士终于忍不住吱声了。
薛子凯狠狠瞪了尹宣一眼,没有再吼。
巫方园看着手背上的点滴管,忽然觉得手上少了什么,“我的戒指呢?”
“什么戒指?”许盘转头看她。
“我戴在手上的,没有了。”巫方园的表情有点慌乱,“你有没有看到?”
许盘回忆了一下,“在电梯里好像看到你还戴着的,不过之后我就一直没有注意过。”那种生死关头,谁会去在意那个……
巫方园看向尹宣。
“我没有看到。”尹宣淡淡地道。
“哦。”巫方园失望地垂下脑袋,“一定是掉在丽江那边了。”
因为巫方园还要打点滴,所以暂时不能出院。好说歹说之下,薛子凯才没有留下陪护,和许盘一起走了,临走还将尹宣押出了巫方园的病房,并且威胁不准再进去。
打完点滴已经是凌晨了,巫方园躺在,却怎么也睡不着,这个时候打电话去樊家好像有点不合适,也不知道区区怎么样了……
她又一次对他爽约了。
房间的门被推开,尹宣走了进来,坐在她床边。
巫方园半坐起身,“怎么还不睡?被护士看到又要挨批了。”
“今天……谢谢了。”沉默了一下,他说。
“没事就好。”她说了一句,便再没有话了。
两个人都沉默了下来。
“我会让子凯哥原谅我的。”尹宣忽然道,仿佛在保证什么一般。
“尹宣……你不要这样。”巫方园咬咬唇,“你这样,我会很难受。”
尹宣定定地看着她,似乎知道她要说什么一般,忽然伸手将她抱住。
巫方园被他紧紧抱着,手臂因为韧带拉伤的关系根本没有力气推开他,只能任由他紧紧抱着。
“对不起……”被他紧紧抱在怀中,虽然知道他听不见,可是巫方园还是忍不住轻声说出了口。
她救他,其实已经无关于爱情了。
本来,她约了区区……是要告白的。
可是她好像弄丢了区区的戒指。
“园园,下个月就是我的演奏会了,我给你留了最前排的位置,你来看我,好不好……”他紧紧抱着她,没有松手,也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我记得你说过最喜欢看我弹钢琴的样子,那个时候你好傻,生日愿望居然是为我而许下的,你说,希望尹宣有一天可以开自己的个人演奏会。”
“那天,去你家找你,本来是想跟你讲的……”
巫方园想起那天捧着玫瑰被她关在门外的尹宣,还有那束被吴阿姨丢进垃圾筒的玫瑰。
“……你知道吗,当我知道自己的耳朵听不见时,我感觉整个世界都崩塌了,我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再也不能弹钢琴了……可是在国外的时候,我每天每夜都在想你,想你想到无法安睡……于是我跟自己说,只要能够再一次弹奏出那些音符,我就回来……哪怕被诅咒,我也想回来看看你……”
凌晨的病房是那样的静谧,淡淡的月光透过窗户洒进病房里,他紧紧抱着她,第一次将自己在她面前血淋淋地剖开来,再无一丝骄傲。
巫方园感觉自己的心仿佛噎住了,她缓缓抬手,抱住他的背,轻轻的安抚着。
“你知道吗……是我亲手将妈妈推下了楼……”他着,将头抵在她的颈窝,仿佛要汲取一些温暖。
“那个女人……因为我没有得到父亲承认,因为我无法认祖归宗……她便要抱着我一起去死……”
“我冷眼看着她从那样高的楼上坠下去,血肉模糊……”
“是我,是我将她推下去的……”
“所以我永远无法得到幸福……我将被她诅咒……”
巫方园怔怔地抱着他,泪水无法控制地滑出眼眶。
这……就是他说的诅咒么?幸福如她,怎么可以想象得到他所背负的那些不幸……
这就是他离开的理由,所有一切悲剧的根源么?他竟是背负着弑母的阴影长大的……
他轻轻推开她,看着她的眼睛,“如果没有你,今天,尹宣已经死了。”
巫方园抬起无力的手,抚去他脸上的泪,“不要说了,不要说了,都过去了,不要再想了,好不好?”
她抚去他的泪,可是她却比他哭得更凶。
“尹宣,你没有错,不是你的错……”她哽咽着,语无伦次,“你只是想要活下去而已……不要哭了,不要哭了……”
他低头,轻轻吻去她的泪,感觉那些眼泪无比甘甜。
她是他唯一的救赎,他不能放开她,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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