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王府已经是傍晚了,众人收拾了一阵,一直到天黑透了,才顾得上吃饭。
苏三坐了一天的马车,舟车劳顿,也没什么胃口,草草的吃了两口粥便上床睡了。
景奕和留守在王府的张管家说了些事情,半个时辰后,也回屋子揽着苏三一起睡了。
王府的主子回来了,一片安定,但是皇宫里的某间院子就不太安宁了。
景泰没有封地,只在京城里有一处王府,又因他刻意想等着太后礼佛回来,因而在万寿宴过后也没走,而是留在宫中。
这时候他的诸玉院中的一众下人正大气也不敢出的受着景泰的怒火。
景泰抬手扫落了桌案上的一堆菜碟,各色菜肴噼里啪啦的摔了一地,汤水有几滴溅到了他的金丝履上。
景泰双眼赤红,满脸不甘,气喘如牛的大骂道:“没用的东西!居然让他们就这么走了!他们走了本王还怎么去寻!”
有个小太监跪在地上,壮着胆子答道:“王爷,三王爷他们离开的太突然了,按照规矩,万寿节宗亲们得在宫里住一个月才是,奴才们也没想到三王爷会提早走……”
“废物!”景泰抓起茶杯狠狠地砸在小太监的脸上,“你们就不会去探查一二吗?!养着你们都是吃干饭的?!”
茶杯不偏不倚的砸在小太监的额头上,霎时就流了血,吓得他连忙伏在地上,拼命的磕头。
景泰气喘吁吁的跌坐藤椅上,又踢了那太监一脚,“滚!看着你们就烦!”
他顺了两下气,仍是气愤难平,胸中一口郁气出不来,“若是母妃在宫中,她定能助我把那男宠讨过来……呵,一个娈宠也不肯让与本王,景奕他就是瞧不起我,故意给我脸色看!”
景泰正在火头上,下人们谁也不敢去劝。诸玉院的宫女太监们都晓得,这位四王爷本事不大,脾气却不小,还有得着太后的偏爱,故而也没人敢惹他。
见没人应他,景泰额上青筋暴起,又砸了几件东西,怒吼道:“说话啊!一个个的死了不成?!”
紧要,一个叫昌平的太监贸然上前,轻声道:“王爷,太后在国安寺礼佛,照规矩得住些日子,怕是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景泰脸色黯然了不少,“那本王能怎么办,苏三已经跟景奕回封地去了,除了太后,谁还能帮上忙?”
昌平眼睛鬼鬼的一转,道:“奴才倒是有一个办法,不知王爷想不想听一听?”
景泰最烦那些弯弯绕绕的,皱着眉头道:“有什么法子快说,别卖关子!”
昌平谄媚的笑了笑,道:“奴才曾是跟着太后做事的,也算是心腹,知道太后她老人家在康靖王府里安排了两个人,王爷,可是有此事?”
景泰犹豫的点了点头:“确实有这么回事……”
从前太后确实告诉过他,自己有两个人安插在景奕那边,一男一女,都是以下人身份伪装的。但太后从未说过这两个人是干什么用的。
昌平神秘莫测的道:“王爷,这两个人是个关键,也许可以助王爷得到苏三,甚至是让康靖王爷拱手相让。”
“拱手相让?!如何去做?”景泰一听,最后那点儿犹豫也烟消云散了,连忙凑近盘问。
昌平却没说话,眼风瞥过旁边的一干下人。
景泰不耐烦的冲他们挥了挥手,“都下去都下去,别碍着眼。”
下人们求之不得,连忙行了礼退下了。
景泰抓着昌平的胳膊把他拽到内室,急急的问:“快说快说,要真是好计策,本王重重有赏。”
昌平在心里叹息:这四王爷如此莽撞又沉不住气,太后怎么就把筹码都压在他身上了呢?
但面上还是一副笑颜,低声道:“法子很简单,康靖王爷是个性子严苛之人,眼里容不得沙子,而苏三在宫中和南歌交往甚密,康靖王爷心里肯定已经起了嫌隙。”
他顿了一下,又继续说:“只要让那两个下人模仿苏三的笔迹,伪造几封给南歌的情信藏到苏三屋子里,故意让康靖王爷发现了,那事儿就成了。”
景泰一听就急了,“不成不成,三哥那人多狠啊,红杏出墙被他发现了,苏三还不被他打死,难不成要我去给他收尸吗?!”
昌平连忙安抚他,“只要让那两个下人看着点儿,一旦事发,就给您传消息,您及时的去救下苏三,这样一来,苏三对您会有感激之情,而康靖王爷也会乐意卖您个人情,把苏三送与您。”
“您想想,苏三与外人私通,康靖王爷是绝不会再要他的,与其杀了他,将他卖做人情岂不是更好,至于那人情,您可还可不还,反正这事儿不甚光彩,康靖王爷也不可能大肆宣扬出去。”
景泰在心里细细的想了一遍,觉得似乎没有漏洞,但仍然有些犹疑:“我用母妃的人,要不要去知会她一声?”
昌平忍不住笑了,“哎哟,太后都将那两个人告诉您了,不就是让您用的吗?再说了,国安寺离皇宫多远啊,这一去一回,不就把事儿耽搁了吗?”
景泰想起了苏三的一颦一笑,终于不再犹豫,下定了决心,“好,就按你说的办吧!本王现在就派人去和那两个人接头,把事儿说一遍。”
昌平媚笑着,上来给景泰捏了捏肩,奉承道:“王爷圣明,等事儿成了,王爷别忘了奴才的功劳就好了。”
景泰拍了拍胸口,大言不惭,“放心,等本王成功把苏三要来了,定少不了你的赏赐!”
远在康靖王府之中的苏三毫不知觉自己即将落入陷阱之中,仍然睡得香甜。
大约是因为景奕就在身边,他每每睡觉都十分安稳,往常常做的噩梦也不曾出现了,尽是些甜蜜好梦。
只是回了王府,有一点儿让苏三很上愁,那就是阿元开始继续接受于霖峰的教导了,而自己也要把课业捡起来。
被王爷半逼半哄着,苏三每日必须写一篇书法,背两篇古籍经典,若不是苏三抹着眼泪去求景奕,说不定还得每天作一篇论古说今的文章出来。这就是把苏三打死了,也做不出来啊!
景奕到底是被他哭心软了,给他减了课业,每天写一篇字,背一篇书即可。
剩下的这些已经算少了,比阿元还少,苏三不敢再推辞。这些要是完不成,晚上检查作业的时候,说不定会被打手心。
那三指宽的实木戒尺就在墙上挂着呢,苏三虽然没被打过,可也不敢去犯。万一真把王爷惹怒了,戒尺上身可不是好受的。
打手心也就算了,就怕王爷再坏心一起,让他把裤子脱了趴桌子上去,苏三别的不怕,可真的怕这个。
故而这几天他都是一大早就泡在书房里,乖乖的写字。
这天景奕就在书房批折子,苏三占了宽敞桌案的一个小角,拿出云锦罗纹纸来正要练字,忽然觉得不太对劲儿,忍不住咦了一声。
他记得自己昨天做完功课之后没有收拾,镇纸底下本来应该压着五张罗纹纸的,可现在只剩下三张了,怎么凭空就少了两张?
这种纸是宫里进上的,苏三向来很珍惜,不会记错。他又弯腰看了看桌案底下,也没有。
景奕注意到他的动作,停下笔,扭头看了他一眼,“怎么了?有事?”
苏三摇了摇头,没有多想。兴许是哪个侍女收拾的时候给放到柜子里面去了吧。
景奕没再追问,继续批自己的折子去了。
苏三正要给自己磨一点儿墨,刚拿起墨条来,景奕已经将自己的墨砚推了过来,“别费事儿了,用这个。”
苏三心里一暖,抿着嘴唇笑了下,蘸着王爷用过的墨写了起来。
他被王爷指导了这么长时间,笔下的字迹已经好了很多,虽说比不上景奕的行云流水,但已经比以前好看了不少。
苏三写完了一张诗经,双手拎起来,对着阳光自我欣赏了起来,颇为自得的啧啧道:“王爷,其实小人还挺聪明的,您看这字,多漂亮。”
景奕忍俊不禁,拿过那张纸来扫了两眼,附和着他点了点头,“嗯,是不错,字如其人,看这笔锋多漂亮,就当奖你的,今天的书不用背了,去玩吧。”
“真的?”苏三一脸惊喜的睁大了眼睛,喜形于色。
景奕哑然失笑,点了点他的脑门,“真的,你真是一点儿也藏不住自己的心思,背书对你来说就那么难受吗?”
苏三有些委屈的摸了摸额头,小声道:“王爷天资聪颖,自然不懂得我们这些愚笨之人的苦处,那些书小人背了就忘,有什么办法。”
“就会和我撒娇,一点儿出息也没有。”景奕掐了一把苏三的小脸,觉得手感甚好,又贪心的多捏了两把,一直到苏三被**的要叫了,景奕才不舍的松了手。
苏三揉了揉发红的脸颊,小声忿然道:“王爷还不是一样,只会欺负人。”
“还敢跟我顶嘴了?”景奕抬手作势要拍他几巴掌,苏三却忽然直起身子,在景奕唇边轻轻的亲了一下,然后跟只兔子似的,飞也似的跑出了书房。
留下景奕在桌前愣了半晌,良久之后才抬手摸了摸被亲过的唇角,摇头笑了笑,“这小狗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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