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韩冲背后的伤确实有点重。
不算刀剑划出的轻微伤口,光是那种撕扯型的箭伤,一共就有七处。
即便柳芳儿再怎么下定决心,直接面对这样的狰狞伤口时,还是忍不住面色微白,一脸不敢直视的样子。
柳茉心知她这样的表现正常,也没多说什么,只当没有看见一样,一边下手处理,一边细细的为她讲解。
最后,还特地留出了最轻的一处箭伤和两道划伤,让柳芳儿练手。
之前光是看着,柳芳儿就已经花容失色了,这会儿虽然咬牙上前,但是她的手却仍旧忍不住微微颤抖,沾着药水的棉球怎么也狠不下心落到那狰狞的伤口上。
“这可不行啊。”
柳茉看着她,像是提醒,又像是鼓励般的道:“他这点伤虽然看着严重,但其实已经不是要命的伤口了。你要是连这都下不去手,以后碰到那种断了腿,或者是骨头都从肉里支出来的病人可怎么办呢?”
听了她这看似安慰,实则更像恐吓的话,柳芳儿手抖得更厉害了。
柳茉见状便安慰道:“别怕,你不是切过猪肉吗?就当做砧板上的猪肉处理就行了!最重要的是下手要轻……”
韩·猪肉·冲:“……”我真是谢谢你啊柳大夫。
柳茉的药……怎么说呢?
好用是真好用,但用起来也是真的疼!
饶是韩冲大大小小的伤受过不少,上药的瞬间,还是被疼的肌肉紧绷,一身冷汗。
可即便如此,他仍是抬起头,强撑着给了柳芳儿一个安慰的笑容:“也不怎么疼,你尽管下手没关系。”
柳茉:……很好。
都疼成这个熊样了,还不忘了冲她姐姐献殷勤。
真当她不存在?
看来止痛药的剂量可以减半了。
这样有助于他老实休养,少想些有的没的。
韩冲并不知道一时的“欠嘴”将给自己带来怎样的悲惨命运。
可喜的是,他这话并非没有效果。
最明显的表现在于,得到了保证之后,柳芳儿的手果然抖得不再那么厉害了。
柳茉眼看着柳芳儿一个不小心,伤口处被扯得瞬间变了形,而韩冲还龇牙咧嘴的说着不疼,嘴角忍不住直抽抽——
行吧。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还能说什么?
再说了,新手护士,不能要求太高了。
总要有人练练手不是?
就这样,在确定柳芳儿把该记住的都记住,只剩下熟练的问题之后,柳茉算是当起了甩手掌柜,把大部分的活儿都交给了柳芳儿处理。
自己转身回了房间继续睡觉。
闭上眼睛之前,她还迷迷糊糊的想着:燕凌曲这会儿应该早就回到军营了吧?
也不知道他这突袭的一仗到底打赢了没有……
这段时间她手里的病人不少,家里的事情也是一件接着一件,整个人精神都绷得紧紧的,确实有些心累。
现在韩冲那边有柳芳儿接手,也终于让她有机会可以松口气,这一睡,竟然直接睡到了下午,直接将午饭错了过去。
柳茉是被一阵香味惊醒的。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一眼便看见面前出现了两只用油纸包着的胖包子。
在往上,就是小五笑眯眯的脸。
“姐,你终于醒了。”
眼看柳茉醒来,小五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把手里的油纸包往前送了送:“我还担心不好叫醒你呢。”
柳茉:……这熊孩子!
我是睡着了,又不是昏过去。
你那包子都快怼我脸上了,我怎么可能不醒?
无奈归无奈,包子的味道倒是挺香的。
柳茉睡了这么长时间,被这香味一勾,只觉得心慌,肚子也应景的跟着叫了起来。
还能怎么办啊?吃呗。
于是她起身穿上外衣,也没下地,就这么接过油纸包坐在炕上吃了起来。
小五也没嫌弃他姐在炕上吃饭这种行为,而是笑眯眯的看着柳茉吃东西,还时不时的给她递递水杯,暖的让柳茉心都化了。
一口气吃完一个包子,稍稍护住了心口,柳茉才有精力关心其他的事情。
“这包子好像是村口罗家的吧?”她看着油纸包,纳闷的道,“你刚刚出去买的?”
“不是我。”小五摇头,“是大哥去的。”
大哥?柳松?
柳茉这下是真的诧异了。
罗家在村口开了一间杂货铺子,连带着卖点包子馒头之类的吃食。
他家的包子三文钱一个,贵是贵了点,但是皮薄馅儿大汁水足,味道特别好,附近的村民有的还会特地过来买。
只是每天限量一百个,排队不说,去晚了还很可能会买不到。
也正因为如此,听小五说包子是柳松买的时候,柳茉才会那么吃惊。
要知道,从受伤到现在,柳松除了去县里看病,其他时间可是从来不出门的。
他居然会主动出门替自己买包子?
他不在乎别人的眼光了吗?
柳松并非不在乎。
毕竟他之前也是人人称赞的天才学子,现在却沦落为前途尽毁的废人,换了谁心里肯定都会有落差。
所以,他今天出门,也算是逼了自己一把。
一来,张氏中午没给柳茉留什么好饭,他心疼妹妹,想让她吃的好点。
二来,这段时间看着柳茉为了二房忙里忙外,而他却整天待在房间里,最多也就是抄抄书,还赚不了几个银子。
这么一对比,柳松心里总觉得不得劲儿。
于是便响起柳苹儿挠着要搜二房的那天,柳茉发火的时候跟他说过的话——
腿瘸了没关系,早晚可以想办法治好。
要是心也跟着瘸了,只怕这辈子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柳松这几天也一直在想这件事情。
现在他可以整日待在房里,其他人也不会在意,可是他们二房是早晚要分家的。
自己作为唯一一个成年男丁,难道分出去了之后,还要这样整日窝在房间里面,靠妹妹赚钱养他吗?
早些年,他曾经悄悄看不起大伯,觉得他虽读了那么多年书,却一直由家里人供养,可以称得上百无一用。
可如今的他和自己曾经看不起的大伯又有什么区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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