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那走吧!”连溪微微侧了侧头,用藐视的眼神看了看麻衣鬼,表示玩这些很低级的游戏是很没有水准很无聊的。

麻衣鬼沉吟了一下,又怪笑起来:“去哪里啊?”

连溪无语了,挺着剑就想狠狠的给他一下,贱人自己见过,可是贱到这种程度,自己可没见过了。

已经归鞘的剑,噌一声刺响,往外露出的半截剑身在月光下反射出冰冷的光,然后连溪微微眯着眼睛狠狠的给了句:“你丫的再给我装,我就灭了你!”

麻衣鬼盯着那截出鞘的剑,眉头没来由的跳了跳,左右看了看两受伤的同伴,两人都已经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伤处都一样——左肩的位置!这个位置死不了人,但是能给人足够的威胁,因为再下来那么一些,就是心脏……

三人都知道,这也算是连溪放了自己一码,否则,必死。由此可见,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连溪毕竟就是连溪,哪怕受过重伤失忆了,哪怕如今被人捏着了把柄,可老虎还是老虎,还是不容人随便欺负的……

麻衣鬼实在是惊骇于连溪怪异的功夫——自己这两同伴可不是江湖中的下三滥,能同时伤了两人,而且伤处在一个地方……那绝对是高手中的高手才能做到的。

在这样的人面前,麻衣鬼觉得自己耍花样的胆子也在被一点点的变小……

“她俩就地疗伤,死不了,你带我去就是了!”连溪同学再次发话。带两伤员上路,那得多慢啊。

麻衣鬼也不说话,从包里摸了两小瓶伤药抛给丑角和女人,然后怪啸一声,便投了林子而去。他这会儿可是使了全身力气,想要在这轻功上占个先,博上些面子回来的。

连溪心知麻衣鬼的轻身功夫了得,也不敢怠慢,一挥衣袖,已经箭射而出,片刻间便缀在了麻衣鬼身后。

麻衣鬼心里一凛,心道,自己最拿手的便是这轻身功夫,历来就算是打不过,逃也是能逃得了的,再加上自己历来装神弄鬼,也不知道作弄了多少高手,这连溪自己却居然与她拉不开距离……

连家庄的人,果然非同凡响。

殊不知,这轻声功夫全靠一口长气,别人腾挪之间总有换气泄气的时候,连溪却莫名其妙将内力练到了先天之境的地步,虽然不过才入门,但呼吸也可以不赖口鼻,吐纳完全可以依赖全身毛孔,所以内力一提,便可用很长时间……

事实上,以前的连二小姐身法比如今的连二小姐要强上那么半点儿,毕竟实战经验在那里摆着,可是若论到内功,却还真的比如今的连二小姐要弱上一截的……

只不过麻衣鬼一心想着要在轻功上胜连溪一头,居然带着连溪在这连绵山脉中奔驰起来。可惜,他越是卖力奔驰,越是惊讶,因为连溪在他身后,犹如附骨之疽,根本甩不掉,这更是激发了他满心的斗志——习武之人有时候就有这毛病,争强斗狠,那是血管里充斥的因子,一旦遇上了,难保想要博个颜面。

连溪也是诧异,一路跟来,到最后却发现这麻衣鬼居然带着自己在山头间转圈。这一回,连二小姐可不想去搞明白麻衣鬼的意思,心里又气又急,朝着前面的人叫道:“TNN的,你带着我逛圈圈,玩我啊?”

连溪这是一气,连粗话都飚了出来。

麻衣鬼欲要答话,却知道这口气一吐,自己肯定得慢下来。所以不待说话,又朝着前面疾奔起来。

这动作可真把连溪惹毛了,也不抽剑,右手一抬,尾指一挑,一道白光就着麻衣鬼的手腕儿而去。

但听得噗一身响,麻衣鬼痛哼一声,一口气泄了下来,扶着受伤的左手,摇摇晃晃的落到地面上,一个踉跄,方才站稳,而手指间,这才开始渗出鲜血来,翻过握着手腕的右手,顺着受伤的左手手指滴答滴答的往地上滴落。

麻衣鬼胸部剧烈起伏,惨白的脸上现出一点怪异的红,口里呼哧呼哧的出气,想来是刚刚一阵奋力狂奔,已经耗了他太多力气。等歇了片刻,平息了一下自己的语调,麻衣鬼独目中目光幽深的望着连溪:“二小姐也用暗器?”,刚刚那一下,直接穿透了自己的手腕,麻衣鬼实在想不到,鼎鼎大名的连家庄二小姐,名门之后,武林正统,居然也用暗器。

“暗器?”连溪这才反应过来,哧一声冷笑:“本小姐还没那喜好,你装神弄鬼也就算了,居然戏弄于我,这算是本小姐给你的一点儿惩罚!看在你要带路的份上,没废你的右手,要不要再让我补一下?”

那麻衣鬼却仰天长叹一声:“罢了,技不如人,我魁鬼甘拜下风!”

“你叫魁鬼?”连溪还气她忽悠自己不由得冷笑一声:“你这身材,应该叫干鬼才合适……”

“二小姐果然忘记我了……”魁鬼在自己受伤的手腕旁边点了几处穴道止血,却因为伤药都给了那两人,这会儿倒是没法上药,只好在自己的麻衣上撕下一根布条来,将伤口绑了。

“不记得了……”连溪也不在意,自己要是能记得谁,那才奇怪,只看着魁鬼收拾好了伤口,便要催他。

魁鬼却不待连溪来催,便择了方向奔去。连溪赶紧跟上。

两人一阵飞奔,很快便入了山脉的深处,远远便见丛林中一处建筑的屋檐露了出来。连溪心里一**,暗道:快了。

果然,魁鬼带着连溪在林中穿行了一阵,越过了一条密林中的溪涧,翻过一个小山坡,到了背阴处,便在薄薄的晨光中,见了一处寺庙……

寺庙很大,很安静。自己面前的,是前殿大门!

红砖青瓦的寺庙充满了历史的厚重感,斜飞的檐角已经有些不太完整,厚重却斑驳的朱漆木门,以及那高高的门槛,高高耸立的需要两人合抱的粗大的柱子上,刻着已经模糊了的经文,这些约么还能让人想起这里曾经的热闹。

梁上一鼎刻着经文的大钟安静的挂着,撞钟捶却已经不知去向。

木窗格已经有些腐朽,其中几格已经脱落,窗纸早已经在经年累月中消失不见。庙前的小坝子里,早已经长满了草木,其间一个大大的香炉已经长满青苔……

这深山古刹,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古迹,大概早已经被人遗忘,没有和尚,没有香火,自然显得极其破败。

而这破败中,居然还有着一股阴森!

连溪的目光紧紧的锁住那扇木门。全身汗毛竖立,不由自主的开始紧张——这种紧张,是这么长一段时间来,养成的一种自然反应,当遇到了危险,便会不由自主的全身绷紧!

魁鬼居然没有再捣鬼,甚至他的表情都变得无比的庄重——就像一个虔诚的信徒到了朝佛的圣地,满面的严肃恭谨。

魁鬼朝着那红漆木门深深鞠躬,然后侧身给连溪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这一切都在悄无声息中进行。

连溪立在当地,双目紧紧盯着木门,双耳努力辨识着屋内的声音——一个人的呼吸声!

这呼吸声,匀称悠长,显然是高手。这人当然不是彤儿。那这人该当是自己的对手。

连溪闭上眼睛,仔细感受了一番屋内的情景——一个人。神龛的位置!

连溪定神,右手已经握住剑柄。看来,对方显然没有迎客的意思,需要自己去闯!而连溪相信,连彤应该就在这座庙宇!

连溪正待去闯,庙里居然轻轻响起来低低的唱经声……唱的是大吉祥天女咒!可是明明是佛门清净地,明明唱的是经文,却让整个庙宇显得鬼气森森。

连溪判断出了那人的方向,聚气于掌,一掌击向那原本已经破败的木门。

但听得砰然声响,木门应声而倒。木屑纷飞间,连溪已经足尖点地,箭射而出,取的,却是那破败的窗户。

窗户早已经是朽木,连溪甚至没有出掌,身体的冲击,便让整个窗户变成了窗框。

连溪屏住呼吸,箭射入屋之后,一个鹞子翻身,在神龛角上一点,已经投入了窗户旁边的背光处。

这时候,门碎的声音,窗格掉落的声音还未停止。

一切又安静下来。短暂的安静,然唱经声又再次响起。晨光稀薄,屋内依然黑暗,若有若无的呼吸声还在。就在神龛的位置。

连溪正待抬头去看,屋子里却突然亮了起来——神龛前的油灯,突然被点燃。

豆大的灯火摇曳,犹如鬼火,在四处透风的屋子里将熄未熄的跳动。唱经的声音却停了下来。

有人在神龛上开口:“连二小姐的功夫,未见生疏啊!”声音很好听,像是天籁。

连溪靠在窗框旁的墙上,油灯忽明忽暗的昏黄光线中,已经看了个真切……

神龛上,是一名女子(女神?),一袭白衣,内着红装,肌肤白皙,发髻束着一些,耳朵上是硕大的耳环,一只手拿了一支白杆长箭,一只手端了一只碗,脚下是一双红色的布鞋,着在莲台上。这人微微垂着头,秀发低垂,盖住了她的颜面,却恰好给人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感觉,让人不由得想到,这该是如何一个美若天仙的人?只不过在这荒山老林,在这破败的庙宇,不像是天女,倒像是妖精!

举凡妖精,大抵都是漂亮的!连溪在心里早已经骂了一声:“妖孽!”

只是连溪看着这人的穿着,觉得有些怪异,又有些儿熟悉,努力翻找记忆,才想起在以前那个世界,去西藏前,前过一本关于西藏旅游的书,有过过关于佛教的介绍,其中介绍的吉祥天女……

连溪兀自想着,两个世界的神都差不多嘛!

那女子却抬起了头来。慢慢的抬起来,有种千呼万唤始出来的感觉。

连溪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心却越渐的高悬,当她的真面目完全暴露在连溪眼前的时候,连溪胃里一阵翻涌——这个人,没有鼻子!整个鼻梁像是被人一刀削去,留下两个黑漆漆的洞……

念经的声音又开始低低的响起,连溪的心却充满了惊惧——这样的深山,这样的破败庙宇,这样一个没有鼻子的“美人”……

连溪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噗通……噗通……

而那女子居然对这连溪一笑……那一笑,真的堪比鬼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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