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两方具解意

一见那雪轻羽转过身来,徐方旭也是不由抬头去看,一时又是吃了一惊。先前雪轻羽偷袭他时,两人只顾着对招,一时不曾仔细看了;随后空智禅师前开,横亘两人中间,也叫他未能一睹雪轻羽的容颜。如今两人面对面一看,徐方旭又是觉得十分痛心难过,暗叹一声。只见那雪轻羽今年不过三十,整个人却是形销骨立,满脸沧桑,一脸的胡子只怕月余不曾刮过,杂乱支棱着,看起来说是四十也有人信,却是苍老得不成样子。

不仅如此,那雪轻羽的神色更是十分颓废,眼神中暗含着些疯狂凌厉的气息,叫人一看之下顿时心惊,却是只能觉得害怕,万万不敢多看。

要知道,当年的雪轻羽或许不如现在的孙向景这般俊美无匹,但也是个挺拔俊俏的人物,加上他一身冰冷气息,孤傲绝尘的感觉,更是叫人不由得心生敬仰亲近,哪里会是现在这般模样。徐方旭看着他这般样子,心下十分不忍,只得转开目光,轻声说到:“羽化前辈的事……”

雪轻羽一听羽化真人的名头,周身气息一凛,随即散去,说道:“不必说了。我知道师父的死跟你们没关系。先前偷袭你,很抱歉。”

徐方旭一愣,却是不想这雪轻羽性子转变得这般迅速,一时不好接口,呐呐愣在当场。

雪轻羽见他这般样子,说道:“我早该知道,以你的功力是伤不了师父的。你师父或许可以,但是他受困于誓言,不能走出苏州,没有动机,也没有时间。”

徐方旭更是震惊,却是不知师父长生老人还受誓言所困,竟是不能走出苏州。他原以为这些年来师父足不出户,只是因为厌烦了江湖之事,又受了四师兄身死的打击,故而闭门不出,竟不想还有一个什么“誓言”存在,才叫师父这数十年来困于苏州山庄之中。直到此时,徐方旭也才想通为何之前孙向景被太玄教掳走,为何年底传国玉玺的事情曝出,师父虽然都是焦急万分,却只是派遣一众弟子出门,自己不曾动身。

想到此处,徐方旭不由看向雪轻羽,满脸震惊,张口欲问,又不知从何问起。雪轻羽见他这般模样,说道:“别问我,我不能说。你只知道,你师父并不是应着什么坏事受困就是,其余种种,你若有心,自己回去问他便是。”

徐方旭满心震惊,一时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只点了点头,也相信师父应该也是有些苦衷,自己日后向他询问,或者等明日太和真人到来之后再问便可。

雪轻羽见徐方旭这般样子,知道是自己说漏了嘴,将长生老人的事情说与了弟子知道,一时脸上竟是有了些抱歉的神情,又说道:“她现在怎么样?”

徐方旭这才回过神来,倒也知道雪轻羽问的是师姐,便也如实答道:“师姐在杭州开了勾栏,生意还好,与师兄的感情也是十分深厚。”言语之间,徐方旭也是讲清平夫人和陈风崇的事情说出,以求斩断雪轻羽的念想,免得事后大家都陷入麻烦。

雪轻羽又是沉默,随即说道:“哪个师兄?周其成,陈风崇,还是……”

徐方旭答道:“陈风崇。三师兄与师姐向来关系极好。四师兄……数年前四师兄卷入了朝廷的事情,已然身故了。”

雪轻羽一愣,反问道:“周其成死了?怎么死的?”

徐方旭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只听师父说四师兄是与朝廷有了瓜葛,或是受了牵连,才遭了不测。我当时年幼,知道的不多,事后也不能问。”

雪轻羽点了点头,便不再说话。

倒也不是徐方旭将一切都对外人说出,实在是因为羽化真人和长生老人之间的关系实在太过密切,这雪轻羽便如青城山的冲玄子道人一般,是徐方旭等人的别门师兄。虽然他现在精神情况不是很好,神志许还有些混乱,但是一应师门的事情,只要他问,说与他知道倒也是应该的。

许久之后,雪轻羽才长叹一声,说道:“周其成……可惜了……数十年不曾来往,竟不知你师门中出了这么多事。你那个小师弟还好么?当年也是为着他的病,师尊才带我去了苏州,却不想一时弄伤了他,只怕他现在还记恨我罢。”

徐方旭满脸尴尬,说道:“向景还好。虽然病根未除,好在得了诸多高人救治,性命一时无虞,如今多少有了些希望。”徐方旭却是不敢说孙向景对雪轻羽的看法,毕竟只要一提起雪轻羽这人,孙向景便谩骂不止,其中固然有幼年时的纠葛,更多的还是三师兄长年累月灌输的思想在作祟。想来当时雪轻羽对师姐的看法,一早被三师兄看透,三师兄对这位“情敌”的敌意却是这么多年不曾消退,只要提起便是各种恶毒话语。

雪轻羽点点头,大概也知道情况如何,也就不多问。片刻之后,雪轻羽说道:“我累了,回去休息罢。等师尊的事情查清,我一定亲自前往杭州一趟。你叫陈风崇好生等我,我定要与他有一个计较。”说着,也不管徐方旭满脸发愣,雪轻羽自顾起身,拿着宝剑,朝着寺庙方向走去了。

徐方旭在原地愣了片刻,只觉得脑中一片纷乱,隐约觉得自己似乎给师兄师姐招了麻烦,只怕之后还有许多事情。一想起师姐发火生气的样子,徐方旭不由得浑身发冷,只觉得无尽害怕。

不过说笑归说笑,徐方旭却是从与雪轻羽的对话中发现了诸多问题。这雪轻羽表面上有问有答,实则逻辑跳脱,言语间也多有不妥之处,加上他神情变化诡异,眼中一股戾气难消,只怕是得了师父曾说过的“离魂症”,整个人其实还在神志不清之中。

虽然之前被雪轻羽偷袭,徐方旭倒是也不记仇。毕竟两人也算是师兄弟,雪轻羽如今神志又不正常,行事古怪些也是可以理解。只是他这等离魂症,照师父所说却是厉害非常,时常丧失神志理性,严重地还会大开杀戒。想来也是羽化真人与他情同父子,他一时难以接受现实。

站了片刻,徐方旭还是起身朝着寺庙厢房走去,心中暗想等此间事了,定要带着这雪轻羽回苏州请师父仔细诊治,以免他一直这样疯疯癫癫地下去。

那边西北草原之上,陈风崇正揽着孙向景,两人一同骑在骏马之上。行到半途,陈风崇忽然浑身一个激灵,不由抖了几下。孙向景坐在他前面,一脸坏笑地说道:“师兄你怎么了?是不是小弟这两日与你同床共寝,叫你行动不便,害你憋不住了?”

陈风崇一拍孙向景的头,骂道:“胡说!老子吃过见过的,看女人便如白水一般,怎会有憋不住的时候。”

孙向景依旧坏笑,神情都有些猥琐,说道:“那不就是了。师娘说过的,人不吃饭可以,不喝水可是不行啊!师兄要不是憋不住了,你却抖个什么?我可是清清白白的身子,师兄可别在我身上抖。”

陈风崇一时哭笑不得,暗道果然是天道报应,自己将师弟带成了这副模样,如今也轮到自己饱尝恶果的时候了。不过他自己也觉得奇怪,小声说道:“你还别说,这感觉还来得真奇怪。老子一辈子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这莫名其妙地感觉,莫不是有人打了你师姐的主意,要同我争抢不成!”

孙向景一时答道:“师姐那等人物,哪里是寻常人所能染指的,师兄你就放心罢!”

陈风崇眼珠子一转,贴近孙向景的耳边说道:“好小子,你这话却是什么意思?是说师姐太过凶猛彪悍,没有男人敢要么?好师弟,天大的胆子!你放心,我绝不会跟师姐说的!”

这下轮到孙向景后背一凉,浑身一个激灵,只觉得背后无尽苍茫草原之上浮起了一双偌大的眼睛,正死死盯着自己,盘算着怎么收拾折磨。孙向景连忙告饶道:“师兄,你莫要胡说!我……我什么时候说师姐了!你可别害我!”

陈风崇满脸笑意,愈发贴近孙向景的耳朵,幽幽说道:“谁说的可不要紧,关键看师姐听见了什么。师弟,你刚才又抖个什么劲?是不是师兄这两日与你同床共寝,叫你行动不便,害你憋不住了?别害羞,师兄这便替你排忧解难……”

说着,陈风崇腾出一只手来,在孙向景身上不住**,直叫他尖叫个不停,不住扭动道:“师兄,你别乱来!不行!我要掉下去了!师兄!”

千顷草原之上,两人欢笑声不断。

杭州清平坊内,清平夫人正在饮茶,忽然觉得浑身一阵不对,随即打了个喷嚏,不住自言自语道:“嗯?谁在说我坏话?莫不是陈风崇那小子……”说话间,清平夫人手上一个用力,掌中瓷杯顿时被捏得粉碎,化作粉末落在地上。

周围众人都是心中一惊,背后一冷,纷纷低下头去,假装卖力工作,再也不敢乱想腹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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