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 礼骨坛(1)
礼骨坛(1)
回到黄府之后,黄师德在正厅设了一桌宴席,专门招待我和阎七娘,以谢举报冷先生之功。我的脑海中满是冷先生死后的惨相,自然是没有胃口。巧巧见我不吃,她也不肯吃,阎七娘连连相劝,她才勉强喝下了半碗热粥。骨头倒是不肯亏待自己的肚子,几口便把黄府打赏的一只活鸡吃了个精光,搞得黄府正厅一片狼藉,地上满是鸡毛和鸡血。
黄师德很会保养,一边吃着雪蛤莲子羹,一边喝着参鸡大补汤,还不时地劝我和巧巧多吃一些。巧巧不敢回话,只得低头闷声喝粥。我也只是客套地笑了笑,心想这黄师德莫非是无心无肺之人,冷先生尸骨未寒,他竟然还能吃喝得下去,好像刚刚的人命血案与他无关一样。
阎七娘没有动筷子,入席后一直在抽烟袋锅。刀疤龙虽然深得黄师德的信任,但毕竟主仆有别,他身为黄府护院,自然不能坐在宴席旁,只得站在黄师德身旁。对此,他早已习以为常了,倒也不觉得丢了身份。
黄师德吃饱喝足之后,用手帕擦了擦嘴,说道:“鬼脸七娘,多亏你们母子二人机敏灵智,揭开了冷先生的真面目。老夫无以为谢,只得送上一些金银,权当是赏钱。待此事了结之时,老夫还会另作酬谢。”
黄师德话音刚落,一个下人就托着一只木盘走了过来。刀疤龙将其接过来后掀掉锦盖,露出了满满一盘金银,其中金子四锭,银子十余锭,摆列得整整齐齐,显得极为耀眼。
阎七娘瞥了一眼盘中的金银,笑着说道:“黄老爷,您既然是我的事主,我自然会关心您的家事,这本是分内之事,七娘不敢贪功领赏。今日之事多亏龙爷相助,方可一举擒下冷先生,若要论功行赏,这些金银自当赏给龙爷。”
“呵呵,你这娘们儿倒还挺重情重义的,能够不为金银所动,难得,难得!不过,这黄老爷的赏钱还是要拿的,你不能辜负了黄老爷的一片情意。”刀疤龙哈哈一笑,然后把装满金银的托盘递给阎七娘。
黄师德摆了摆手,说道:“他的功劳我自会另行赏赐。鬼脸七娘,你不必推托,收下这些金银便是了。你若不肯收,岂不是让人笑话老夫不明事理。”
“黄老爷言重了!既是如此,那七娘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至于黄府的丧事,请黄老爷放心,我必定尽心尽力,绝不负黄老爷的重托。”阎七娘起身接过托盘,随即又递给了我。
我见阎七娘同意收下黄师德的赏金,只得一头雾水地接了过来,也不知道阎七娘唱的是哪一出戏。虽说冷先生不是什么好人,落得这个下场也是咎由自取,但是用他的命换来的赏金还是不该拿的,如此一来,难免有些不仁不义。
黄师德见阎七娘收下赏金,脸上不禁露出一副满意的神情,然后挥了挥手,示意正厅之内的护院和下人都退下,只留刀疤龙一个人伺候他。巧巧和骨头也被下人送回了厢房。
等四下无人后,黄师德才轻声问道:“鬼脸七娘,你说坟冢之中忌清油,可有何破解之法?难不成要重新修挖一个?”
阎七娘笑了笑,说道:“黄老爷,这世间事既然有忌,自然就会有破解之法。明日,我可命泥瓦匠在坟冢四壁涂抹上一层掺过锅底灰的猪血,如此一来,自可保证坟冢中吉气福脉延续不绝,更不会使其破冢外泄。”
“此事就依照你的法子办。只是不知道这坟冢还要几日才能修好?”黄师德点了点头,然后盯着阎七娘继续问道。
“最多三日便可完工,不过黄少爷的遗骨倒是有些麻烦。”阎七娘顿了顿,面露难色地说道,“黄少爷的遗骨放在我房内已有两日两夜。这两日两夜来,我都以敬香礼拜,并燃起八宝元蜡来化解,可是效果并不明显。黄老爷,请恕我直言,此乃怨恨之兆,可见黄少爷的遗骨至今还在责怪您。”
黄师德听完后不禁有些神情恍惚,向后一仰,突然瘫坐在椅子上。足足过了半晌,他才颤声说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在怨恨我。唉……家门不幸呀!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一听这黄师德不知悔改,还把事情怪到亡故子的头上,我就忍不住想抽他一巴掌。俗话说“虎毒不食子”,这老贼为保富贵,竟然狠心把儿子的尸首斩成两截下葬,简直就是一个畜生。倘若我是他那个倒霉的亡故子,一准会化成冤魂缠死他。
阎七娘一脸镇定地说道:“黄老爷,解铃还需系铃人。我倒是有一计,不知黄老爷是否能采纳—可以命人将黄少爷的棺椁摆到黄老爷的寝房中。只要黄老爷替其守灵一夜,行敬拜之礼,诉思念之情,必定能感化它。”
“使不得,使不得!这棺椁可不太平,倘若出什么事,我可如何是好?”黄师德连忙摆手,脸上满是惧意。
阎七娘劝道:“黄老爷,您多虑了。黄少爷生前毕竟是您的至亲,岂能加害于您。况且我会在棺椁前行冥礼、摆祭香,再用固棺的秘法将其封牢,定会保证黄老爷一夜平安。”
“罢了,罢了,老夫豁出去了。”黄师德叹了一口气,然后冲着刀疤龙说道,“找几个反应灵敏、嘴巴老实的护院来,你领着他们陪我一起守夜。”
阎七娘摇了摇头,斩钉截铁地说道:“万万不可!黄老爷,若有外人在场,非但不能化解红骨之孽,反倒会惹出事端。此事只能劳烦黄老爷一人,其他人都帮不上忙。”
黄师德将信将疑地瞧了瞧阎七娘,又一脸无助地望了望刀疤龙,许久都没有说出话来。一时间,整个黄府正厅静得吓人,只有一阵阵黄师德的咳嗽声和叹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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