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脱罪
警察署的监牢里,一个跛脚的年轻汉子坐在一堆草秸秆上,埋头啃着鸡腿,旁边还放着一小瓶烧酒。一身绸缎长棉袍的青年男人夹着一只雪茄烟看着他,眼神不明意味。
“怎么,嫌我死得不够快?”楚云徳吃着鸡腿就着酒,“别着急,过两天就能如你所愿了。”
曹乐泰抽了一口烟,淡淡地说道:“云德,你想多了......”
楚云徳不理他,继续吃鸡腿、喝烧酒。
曹乐泰叹了口气,背过身言道:“若是你当初从了我,今日便不必受这牢狱之苦。”
楚云徳冷笑了一声,“若我从了你,只怕这辈子都逃不了了......”
曹乐泰不以为然地摇摇头,“怎么会?”接着道:“明日会有人保你出去,这段时间,我应该不会再来找你的麻烦了......”
楚云徳闻言,吃酒的动作微顿了一下,便又继续。曹乐泰看着他,很纯粹地笑了笑,又抽了一阵烟,与楚云徳彼此沉默地呆了一阵,便走了。
楚云徳看着那男人离开,蓦地想到,刚刚跟他呆在一起时,即便不说话,也不觉别扭;现在那人突然走了,自己反倒觉得空落落的。
这是咋回事?——楚云徳不仅在心中想:我是不是来这儿关了两三天,被关傻了?
是傻了,还是太寂寞了?......
楚云舒一路跌跌撞撞回到家里,紫云仍等着他回来。
“楚老板,怎么样,许大帅可同意了?”
“许大帅......”提到这个人,刚刚在帅府的经历又继续浮现在楚云舒的脑海里。若说之前,许大帅那些有意无意的举动还令他拿捏不准,那么今晚发生的这一切便是教楚云舒不想确认都不行。果然,大帅就是想玩玩而已吧......想到今晚自己险些**,楚云舒的脸色便有些难看——是的,他接受不了。为何,他要被一个男人逼着去做那种事情;可为何,他被那个男人抱住的时候,心底会有一丝莫名的兴奋;又为何,当被那个男人放开的时候,他除了庆幸,更多的是失落?
楚云舒开始发现,他越来越理解不了自己,理解不了,自己怎会对一个男人有那样的冲动......
“楚老板,你怎么了,脸色好难看......”紫云看出他的表情不对,担忧地问道:“莫非,是大帅没同意?”
“不......”楚云舒反应过来,连忙答道:“大帅同意了。”
“那你怎么还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紫云更加疑惑。
楚云舒面对眼前的女人,不知该怎么解释,只得闪烁其词,“没、没什么,我先送你回家吧。”
听到这话,紫云突然有些不高兴,“楚老板就这么想赶我走么?”
“哎?不是......”楚云舒忙解释道:“我是怕天这么晚了,你一个黄花大闺女在这儿呆着不方便;不如我送你回去,也省的左邻右舍说闲话......”
“楚老板怕被别人说闲话?”紫云轻笑了一下,道:“紫云可不怕,我迟早都是你的人,迟早......都是要伺候你的......”她说着,将自己的红唇慢慢凑近楚云舒。
楚云舒慌忙将紫云一把推开,“紫云姑娘,你不要如此,我还是送你回去吧......”
见楚老板无意,紫云便也没再主动,任由他拉着自己的手,送自己回家。
一路上,楚云舒都很沉默,直到快走到紫云家的时候,紫云突然站住脚步,“楚老板,我能问你一个问题么?”
楚云舒随她一起停下,道:“问吧......”
紫云深吸一口气,轻声问道:“你究竟......喜不喜欢我?”
这问题,将楚云舒一下问愣了。面前的女人,不但貌美如花,更是善解人意。她是多少男人梦寐以求的女人,现在摆在楚云舒的眼前,他岂有不动心的道理?可既然对她动了心,那许大帅呢,对许大帅又是怎样一种感情呢?楚云舒自己也说不上来了,脑海里又隐隐浮现出之前在帅府与许大帅亲热的场面,他依稀记得,许大帅似乎曾说了这样一句,“我知道你是个男的,可这不妨碍我喜欢你......”
面对这样直接的表达,在那种情形下,楚云舒已分不清许大帅说的是真是假,全部的注意力,只停留在“我喜欢你”这四个字上......
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楚云舒不禁脱口而出,待看清眼前站着的人,其实是紫云。
紫云望着眼前这个清秀的男人,他沉默了许久,才给出了这样一个斩钉截铁的答案;此时,她稍稍安心了些,对楚云舒道:“你若真喜欢我的话,明儿个就来威乐夜总会,到时候,我会把我最宝贵的东西送给你,就当做咱俩的定情信物,可好?”
看着紫云对自己满怀期待的眼神,楚云舒怎么也不忍心对她讲明刚刚“我喜欢你”那四个字不是说给她听的,只能微笑地点点头,“行,咱明儿个再说,你赶紧回去吧。”说完,急匆匆地转身离开。
回家的路上,楚云舒低着头,一路走,一路想。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他实在是不明白,自己是怎样陷入到这样一个左右为难的境地:一边是许大帅对他说不清真假的感情,另一边又是紫云大胆主动的追求。
想着紫云,楚云舒又叹了一口气——她是个好姑娘,他也真的为她心动,假如没有许大帅......或者,他就会娶她为妻。说实话,若能娶到如紫云姑娘这般的女子,那必定是他楚云舒几世修来的福分;他们可以过着清贫而幸福的日子,尽管平淡,可却能相守到老。细细体味,这样的生活倒也令人憧憬——如果大哥不曾出事、如果自己不去求许大帅、如果许大帅从未对自己说过“我喜欢你”......或者,或者......
太多的假设,也都只是假设。今晚的经历,让楚云舒在那人的笼罩之下无从逃出!
有些时候,他也很累,直到被许大帅抱住、直到被许大帅吻住的那一刻,楚云舒才蓦然发现,自己竟是如此需要被人细细地宠溺。心,从未有过这种悸动。但,楚云舒却不想承认这样的感情。对一个男人的这种感情,不论从何说起,都是那样的不可理喻,甚至是离经叛道!因此,更多的时候,他只能装作不知道,装作,自己从未对那个男人有过任何感情!
毕竟,那男人只是玩玩;而自己,却是认真的。
会输的,会伤的。
楚云舒一遍一遍地提醒着自己,一步一步地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夜里,空****的街上,寒飕飕的北风。
天,又开始下雪了。
雪花只道自己的零落,可它又哪里知道,风正卷着它,陪着它,随它一起飘零......
转过天来,已是第二日的晌午。
楚云舒早在警察署的大门外,等了将近半个小时,才见着大哥被两个差人领着出来。
“大哥,”楚云舒急忙迎上去,揽住自己的大哥,“这些时日让你受苦了!”
楚云徳也激动地回搂住自己的兄弟,“大哥没事儿,倒恐怕是给你添了不少麻烦......”
楚云舒连忙摇摇头,“我没什么,只是老头子的遗体被警察署的人......”说着,又看了看大哥身边的两个差人。
那两个差人听到他们的谈话,其中有一个便忍不住说道:“你家老爷子的遗体已经过警察署的尸检验证,确属吸食鸦片过度致死的,楚云徳无罪释放。同时,为了表示对你们死者家属的安慰,他的遗体已被安葬在同阳城的公墓里,也算给你们一个交代了。”
这样的结果,叫楚家兄弟一时间也说不出什么。若说交代,警察署确实给了,但不管那楚老赖生前多么混账,可毕竟是人家楚氏兄弟的爹。尽管警察署负责承担了楚老赖的后事,可这老爹下葬的时候,两个儿子一个在大狱里关着,一个又为了自家的事儿四处奔走,没一个知情的能来亲自给老爹送终,这样的处理方式,说起来,仍是有很多地方不尽人意。不过,好在楚云徳洗脱被冤枉的罪名,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楚云舒无奈地摇摇头,也懒得再与那些警署的差人争辩,便拉着自己的大哥道:“大哥你这次能够平安无事地出来,咱们还是早些回家吧。到家里,你泡个热水澡,再用柳条洗洗身上,好去去霉气。”
楚云徳一点头,“行啊。”
兄弟两人说着就要往回走,忽听得背后有人叫了一句,“云舒。”两人一齐回过头来,却看到许大帅一身规整的墨蓝色军装,一脸微笑地站在他们面前。
“许、许大帅......”楚云舒见到那男人,心里忽地一慌,急忙低下头去,但仍感觉脸上火辣辣的。
楚云徳望着这男人,在记忆里,似乎对他有些印象,“您就是许大帅吧?”
许大帅负手款步走近兄弟二人,接着对楚云徳道:“你就是云舒的大哥?本帅记得不久之前,也就是冬至节那天,曾与你有过一面之缘。”
想到那一次,眼前这个许大帅举着枪,差点儿要了自己兄弟的小命,楚云徳仍是十分有戒心地把楚云舒往身后拉了拉,“是,当时您好像要教训我兄弟,我得护着他。”
许大帅闻言不禁哈哈大笑,“哈哈哈哈,那还是我跟你兄弟头一次见面的时候呢。正所谓不打不相识,我们现在可是很好的朋友呢,是吧,云舒?”
男人说着,便把目光投向了一直低着头的楚云舒。
楚云舒又往大哥的身后躲了躲,尽管没抬头,但他却能感觉到许大帅一直盯着自己看。
楚云徳听许大帅这样说,心里不禁升起一股自豪感,扭过头来朝自家兄弟确认,“兄弟,这是真的么,你都能跟许大帅这样的人物做上朋友了?”
楚云舒回过神,急忙答道:“啊,是的。我跟许大帅......是朋友。大哥你能免遭冤枉,也多亏了许大帅......主持公道。”说到这里,楚云舒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小;昨晚与这男人的种种,一直令他挥之不去,现如今,那些画面在脑中又更显得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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