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薛蟠果然如约带着张德辉和两个朝奉来到了宁国府中盘点东西。
足足盘点了两个时辰,贾珍一开始还跟着看看热闹,听听他们给报价。
可没一会儿的功夫就觉得厌烦了,于是又跟薛蟠做到一旁去研究这一路上该怎么愉快的玩耍、该如何向扬州土豪们兜售逍遥散了。
终于将东西都过了一遍,张德辉拿出了厚厚一沓子账目说道:“大爷,珍大爷,已经统好了,请过目!”
贾珍接了过来草草翻了几页便直接跳到了最后一页,一看不禁蹙起了眉毛:“这些东西……只值三万多两银子?”
薛蟠便一拍桌子呵斥道:“老张!你怎么回事!我不是嘱咐过你了吗?珍大哥是咱家实在亲戚!你是不是耳朵聋了?”
张德辉忙弓着身子点头哈腰的说道:“大爷,我哪儿敢不听您的话?我这都是按着最高价给估的……不信您让珍大爷去别家典当问问……”
薛蟠将眼珠子一瞪:“嘿!你还跟我顶嘴是不是?”
说着装模作样的就要发飙。
贾珍忙拦着说道:“哎!蟠兄弟!你这是做什么?你的人我还不放心么?行了行了,消消气……”
安抚了薛蟠一回,贾珍托词出恭往后头去了,找到了尤氏便问道:“家里能典当的东西都在这里了么?”
尤氏道:“老爷,凡是平时用不上的都在了。总不能把我和蓉哥儿媳妇那些头面首饰、以及咱们屋里常摆着的这些东西也当了吧?来人看见了实在不像……”
“行了行了,谁说要当这些了!我自己想办法吧!”贾珍有些不耐烦的挥挥手又往前头去了。
来到前头,薛蟠见贾珍一脸晦气模样便猜到了他是没什么别的东西可当了。
因劝道:“珍大哥,要我说你也别太着急了,这种事怎么急得呢?
我方才也问了张德辉了,他确实是给你报的高价了。
可当铺这种营生,你也知道,当铺能给出的价格肯定要比你直接卖东西要低一些的。
要不……你慢慢的卖?说不定这些东西能多卖个两三万银子呢!”
贾珍一阵无语,这些都是没什么大用的玩意摆设,又不是平常吃的白菜大米。
除非卖得稀烂贱,否则这么多东西哪儿那么容易卖出去的?
不过贾珍也有了主意了,问道:“田庄的房契地契能不能当?”
张德辉答道:“这个也是能当的,可一般的规矩呢,都是只收本地的田庄,远处的是不收的。
珍大爷若是真缺钱……”
张德辉说着打量了一番屋子说道:“你这套宅子倒是能当个四五万两!”
话音未落薛蟠又跳了起来骂道:“混账东西!你说的是什么话?这宁国府是珍大哥家的门面!
你进来时没看见大门上挂着的匾额吗?‘敕造宁国府’!
懂不懂什么叫‘敕造’?这也是能当的么?没眼力见的东西,真的是给我丢脸!”
贾珍忙又拦住了要暴起打人的薛蟠说道:“哎,蟠哥儿你又急什么?这位老朝奉也是替我着想吗!”
薛蟠道:“大哥你别替他说话,太气人了!”
贾珍道:“我没替他说话,你有所不知,我家里这宅子虽然是敕造的,可房契都是在我们自己手上,因而倒是可以当的。”
薛蟠忙摆手道:“哎!珍大哥,这话可玩笑不得!你就算是真要抵当,我也不敢收你的!
珍大哥你再想想别的法子罢了,其实吧,我觉得也不一定就要十万两,这多半是那番僧狮子大张口。
珍大哥你去见了那番僧好好跟他磨一磨,说不定三四万银子也够了!”
贾珍却板着脸说道:“怎么,难道你让珍大哥去当给别人,让外人说我堂堂宁国府过不下去了,连祖上的宅子都给当了么?
至于这银子么,穷家富路,万一他就是一口咬定不松口呢?难道我还再折腾回来取一趟银子不成?
还是凑齐了再去心里头踏实!”
“这……”薛蟠很为难的搓着手。
贾珍便又换做一副笑脸,拍了拍薛蟠的肩膀说道:“好兄弟!别的不说,我这房契放在你这里还更放心呢!你就别再纠结这件事了!难道你是怕你大哥我往后没钱赎回宅子不成?”
薛蟠忙摆手道:“那不能!珍大哥怎么会有那一天呢!指定不能!”
贾珍笑道:“这不就得了吗?行了,看你平时也是个爽利的人,怎么今天就这般啰嗦了?”
劝了一回,薛蟠终于点头道:“那好吧!我就算是破一回例吧!
不过咱们得说好了,五万两!必须要按着最高价格当啊!要不然可对不起宁国府这个名头!”
“好好好!就依你!”贾珍脸上笑呵呵,心里却说五万才刚刚好凑足了十万两银子呢!要是你给我典四万我还得再费事去!
薛蟠又说道:“珍大哥,我还得多说一句,这事儿你可别跟外人说去啊,若是我娘知道了还不得骂死我吗?往后这亲戚也没法见面了!”
贾珍笑道:“这是自然,我也不想让外人知道这种事,你只管放心就是了!”
薛蟠叹道:“那行吧!我也看出来了,珍大哥你是真的想要急着办成此事!那这是咱们就定下了!”
“没错!定下了!”贾珍说道。
薛蟠又问张德辉道:“张德辉,银子什么时候能凑齐?”
张德辉道:“怎么也得后天吧!大爷你看,这些当票就得开一下午呢……”
贾珍又劝道:“行,就这么定了!蟠兄弟你也不用催得太紧了,我也得准备准备不是?”
“行吧,那我也不多说什么了!到时候我给珍大哥践行!”薛蟠也笑道。
果然如张德辉所说,光是开当票、搬东西就整整忙活了一天,又要掩人耳目,只好装作收拾旧东西,趁着夜色将典当的几大车东西运出了宁国府。
第二天一早,又将八万多两的银票装了满满一箱子送到了贾珍手上。
贾珍也准备了一天,早已雇好了船只,准备好了出门的一应物品,带着几个小厮来到运河码头,登船南下去了。
薛蟠自然来码头送行。
看着贾珍的船渐行渐远,薛蟠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奸计得逞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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