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大睁的双眼，缓缓流淌下晶莹的泪珠，融入了那片刺目的光芒中。

金色聚魂鼎中的碎片仿佛也感受到了凤静姝的悲伤似的，不安地浮动着，那铃铛的形状，也跟随着轻微摇摆了起来，似乎想要摇动出悦耳的铃声来安慰伤心的爱人。

“你们快看，小猎物她怎么了？为什么会有血从她的眼中流出来！？”一直紧盯着凤静姝的闻人醒枫惊跳起来大叫着。

“龙葵！”凤唯静冷酷的脸上也出现了慌张，他双眼无助地望向第五龙葵，第一次恨自己问什么不懂医术，只能在一旁担惊受怕！

围在凤静姝身旁的几人都被这突来的状况给吓得手足无措，关心则乱，这些平日里可以呼风唤雨只手遮天的男人们，在面对心爱的女人的时候，纷纷没了自信，失了镇定。

“我看看！”第五龙葵第一时间冲到了凤静姝的身边，当他看到凤静姝脸上挂着的血痕，心中一跳，惊惧交加。

强自命令自己镇定下来，伸手为凤静姝把脉，而后又仔细查看她周身，特别是双眼四周检查得最为细致。片刻后，他松了一口气，对围在他身边紧张的男人们道：“她没事。”

“没事？！没事怎么会平白无故地流血？”龙应情也顾不得与其他人的嫌隙争斗，朝第五龙葵大叫着，“你会不会看呀！她明明在流血，怎么会是没事！你这个庸医！”

第五龙葵双眉紧蹙，一脸不悦地扫视龙应情一眼，“我至少比你懂得多，皇子殿下！”

“庸医”二字对他来说无疑是侮辱，因此他对龙应情也没什么好脸色，本来不想再理会他，但是看到周围其他男人同样也关心等待着他的解释，于是又解释道：“她的身体没有什么问题，只是她突然心跳加速，脸上也呈现出悲伤的神色，估计是梦到了什么伤心的事情。而这血……”第五龙葵顿了顿，继续说道：“这并不是真正的血，而是……泪。”

泪……血泪！？

周围的人一听，脸色俱变。

是什么让她流下了血泪？

“她会不会是想起了洵舒了！？”凤涵笑突然出声道。

洵舒！？

这个名字，让在场除了龙应情外的男人都心头如遭针刺。

难道她真的是因为想起了洵舒，所以才流下了血泪！？

龙应情对洵舒这个名字并没有什么感觉，倒是对凤涵笑说的话感到忧心。

要是静真的想起了自己的过去，那么他的美梦是不是就要碎了？那么，他和静是不是再也没有将来了？

这么一想，龙应情的脸色倏然刷白。

“难道她就真的那么爱洵舒吗？！”压抑的气氛下，闻人醒枫第一个爆发了出来，醋意大发的他心痛难平，“洵舒、洵舒！是，洵舒是为了她牺牲了自己，但是能够为她牺牲自己的人何止洵舒一人呢！我们在这里的人，哪一个不是为了她可以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的！？难道她就只看到了一个洵舒，而无视了我们的存在吗！？”

“醒枫，别说了。”凤唯静沉重地闭了闭眼，“舒儿平日里最黏她，况且他又是那么纯真贴心的一个人，能够为姝儿做到这一步，我们都很吃惊，姝儿如此挂念他，也是应该的。”

“那也不能为了他就跳河殉情呀！！！”闻人醒枫双眼通红地大叫了起来，“那个席沁蕊都说了，小猎物是自己跳下汨罗江殉情的，我们也是亲眼看到了她跳下江里的，难道还有错吗！？”

闻言，所有人脑海中都浮现了那日令他们撕心裂肺的景象。

“你们说……静是自己跳进江水殉情的？”龙应情的声音从一旁传了过来，“她不是被人一刀刺心跌下江里的吗？”

“什么！？”

眼前的铃铛，无声地摇曳着，凤静姝仿佛看到了一身红衣的玲珑人儿，站在她的面前，双手拽着她的衣袖撒娇似的左右摇晃着，嘴里念念有词地哄着她安慰着她一样。

就在这一刻，凤静姝心中下了一个决定。

她双手虔诚地捧着聚魂鼎，“砰”地一声跪了下来，朝天空的方向望去，带着哭腔的声音坚定地求道：“干娘，姝儿求您，救他们，救救他们！”

王母显然没有料想到凤静姝会提出这么个要求，“姝儿，此事本宫恐怕无能为力呀……”

“姝儿前世今生，没有求过谁，现在只求您，救他们，救救他们！姝儿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凤静姝双手平稳地托着聚魂鼎，头却不停地向下垂去。

被安稳托着的聚魂鼎中的碎片，散发出了急切的光芒，仿佛要阻止凤静姝的动作，却，无能为力。

“孩子，本宫也说过了，那凤凰，不在本宫之下，就连玉帝，恐怕也要束手无策呀！”王母的声音中带着为难。

“求您了，干娘，姝儿求求您了！”凤静姝仍旧不停地磕头，“为了他，姝儿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哪怕是姝儿的一身仙术！”

她不拿命来作为代价，是因为她知道，还有很多人在等着她，但是她此刻不能丢下即将消失的舒儿，她要带着他一起回去！

“孩子，本宫真的是爱莫能助呀！”王母的声音中带上了一丝难过和歉意，“原本，要救回他虽然困难，但也未尝不可行，但是现在……晚了呀！”

凤静姝一听到王母说可以救回洵舒，心头先是一喜，再听到她说晚了，又是一黯，急切地追问道：“晚了？干娘，您这是什么意思！？”

王母答道：“原本，凭借本宫和玉帝的全力施救，若再加上天庭中一样极品仙物的话，就可以重塑洵舒和凤凰的身体，并将我们收集起来的三魂七魄融入身体中，经过聚魂鼎的熔炼，就可以使洵舒重生，但是……那样仙物如今已经没有了，要再等其重现，只怕最快也要等到三千年以后了。你也看到了，以洵舒的情况来看，他怕是等不到那时了！”

王母的一番话再次摧毁了凤静姝刚刚燃起的希望。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捧着聚魂鼎的双手终于泄露出一丝颤抖，她泪眼茫然地看向手中的聚魂鼎，“难道这就是天意吗……天意让你我今生今世、永生永世都不能在一起，相聚到白头吗……”

聚魂鼎中的碎片光泽渐渐暗淡，变得稀薄起来。

“干娘，干娘！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舒儿的魂魄会变暗了？”凤静姝紧张地大叫起来。

“孩子，时辰快到了……”

王母叹息。

“时辰……到了？”凤静姝喃喃重复，“不，不！舒儿，你不能消失，你不能离开姐姐！”

纷飞的泪珠滚滚而出，凤静姝此刻已经不知道还能再做什么来挽回这个快要消失的灵魂。

“哎！都怪本宫，明知道楚影大陆劫数在前，却仍旧要按传统举办蟠桃盛会，如果本宫能暂缓办会，那此刻天庭就不会没有蟠桃，这洵舒，也不会灰飞烟灭了……”王母自责地叹息着，“天命，这都是天命啊！”

天命，天命……

凤静姝的脑海中，那天命二字倏然无限放大，大得她无法忽视。

“天命，真的是天命……”她忽然全身战栗，双手不停地抖动着，脸上的泪珠更加肆流。

“干娘……您说的……可是那三千年一熟的……蟠……桃……？”颤抖的语气，显出了凤静姝此刻极为不稳的情绪。

“是啊！就是那蟠桃！”王母应道，“前些日子的蟠桃盛会，本宫将蟠桃赐予了众仙家，此刻天庭上是一颗也找不到了，要再想要得到一颗成熟的蟠桃，也只有再等待三千年了！可惜，洵舒是等不到了……”

“蟠……桃……”凤静姝忽然有种命运弄人的感觉。

兜兜转转，生生死死，起起落落，喜喜哀哀。

原来，她哭断了肝肠，逃避了心伤，忘却了痛苦，卸下了骄傲，跪求了神佛，这所有的所有，都不能让洵舒活过来的遗憾，竟然只要一颗莹润粉嫩的蟠桃就可以避免了！

“干娘，姝儿且问您，真的只需要一颗蟠桃就可以救回舒儿了么？”凤静姝虽然害怕希望再破碎，却仍旧忍不住再怀期盼。

“是啊！”王母答道，“只要一颗蟠桃就可以了！不过，如果能是一颗完整的蟠桃树，一树一蟠桃，那么效果也会更好。那样的话，就可以以树为形，以桃为心，更好地重塑了。且，重塑之后的身体，将是仙家圣物，以后可以成为圣仙，这天庭蟠桃园的蟠桃也会自动归属桃仙管辖。”王母想起因为蟠桃盛会而将要失去一位天庭上仙，就遗憾惋惜不已。

“干娘，三千年的蟠桃树尚且如此，如果……如果是九千年的蟠桃树呢？”凤静姝忍不住再次问道。

“九千年的蟠桃树？孩子，你要知道，这九千年一熟的蟠桃，紫纹细核，人吃了与天地齐寿，日月同庚，如果连树带果地塑成人身，那么不仅可以让洵舒死而复生，位列仙班，而且就连凤凰的元魂也可以一并融入到洵舒的灵魂之中，而凤凰只要再经过万年的修炼，便可以再次重新获得上古神兽的身份了！不，不止如此，恐怕到时候，渡过天劫的凤凰就会成为上古元神之一的兽神了！”王母想象着如果有一颗九千年的蟠桃树，那么，万年之后，这天地将是何等的一番景象！只要想到那场景，就忍不住激动起来。

可是，这一切都只是空谈而已，事实上，没有蟠桃，没有蟠桃树，没有九千年的蟠桃树，更遑论什么上古兽神了！

“天命，这果然就是天命！！！”听完王母的话，凤静姝心中一下子涌上狂喜，“舒儿，天命如此，天命如此啊！！！”

对，这真的是天命！是天命要让洵舒复活，是天命要让凤凰还魂，是天命要让他们永生永世相守不离！！！

“干娘！姝儿求您和玉帝，万万要救活我的舒儿和凤凰！！！”凤静姝虔诚地俯拜在地，怀着满心的喜悦，克制着因激动而不停颤抖的身体。

“孩子，本宫都说了……”

“干娘！您难道忘了您当初送给姝儿，最珍贵的礼物了么！？”

凤静姝急切地打断了王母的话，同时，她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一颗莹莹泛着仙气的绿树。

那树叶绿杆紫，散发着一股祥瑞之气，浸**着纯净的光芒，令人为之屏息。

整棵树上，只有一颗碗口大的水嫩嫩的果实，那果实，粉润晶莹，仿佛能掐出水一般地玲珑剔透，上面缠缠绕绕，布满了紫色的纹理，使整颗果实显得更加神圣诱人。

“九千年的蟠桃树！？”王母惊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