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茉对这个身体的三叔简直是从脑瓜顶鄙视道脚跟底,只不过碍于辈分在,所以平日里就算心中鄙视,嘴上也没法说什么。
此时有了这个可以明火执仗,针锋相对的好机会,柳茉再也不想退让了。
于是忍不住冷笑道:“三叔,难道我说的不是吗?你倒是心疼大伯了,可是你根本没想过我们二房要怎么办!难道我说的不对?”
“什么怎么办?不是都安排好了吗?你大伯有念书的地方,也有休息的地方,你跟着你大姐,你娘,住的离你爷奶近点,不是也方便尽孝吗?”柳文升争辩道。
“哦?我还真没想到三叔你竟然这么孝顺,你想尽孝为什么不把你东屋让出来,你们一家三口挪到上房东次间给爷奶尽孝啊!”柳茉反唇相讥道。
“这孩子净瞎扯。你堂姐毕竟年纪大了,哪能跟我和你三婶住在一起啊?”
“那你觉得我大哥跟我大伯娘住在一起合适吗?”
“那能一样吗?你大哥他毕竟腿有毛病……”柳文升说到这里,才发现自己这话说的有些不妥。
虽然柳松现在受了伤,在家里的地位不同往日,但也老爷子早就说过,谁在他面前也不能提腿伤这件事,此时他情急之下说出这句话,明显犯了忌讳,搞不好老爷子又要发火!
果然,他虽然反应的快,但柳老爷子还是听见了那句话,忍不住拿烟杆敲了敲窗台,怒道:“老三,你说话注意点儿!说换房就说换房,说大郎的腿干嘛?”
“没有!爹,你看我这不是一时着急说错话了吗?你千万别跟我一般见识!”柳文升也是个能屈能伸的,为了达到目的也无所谓面子,赶紧向柳老爷子认错。
而且,重点是,他不但向柳老爷子作揖认错,还特地转身对柳松道:“大郎,三叔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只不过是一时情急之下说错了话,你是读书人,千万别跟三叔一般见识,也别往心里去,行不?”
柳文升再怎么混,毕竟是长辈,长辈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柳松还能说些什么?
他看了柳文升一眼,心里冷笑,嘴上说说的话也冷冰冰的:“三叔,你放心吧。像您说的,我好好的也是个读书人,怎么会为了你那几句无心之失跟您生气呢?”
他这话听上去宽宏大量,柳文升却觉得心里发堵,忍不住暗自骂道:这小兔崽子,平时仗着自己念过几天书,看不起自己这个三叔也就罢了,现在都已经成了残废,还说话夹枪带棒呢!
口口声声什么读书人,什么无心之失,这是挤兑谁呢?
活该他被人打断腿!那是报应!
自己今儿个要是不能让他去住那个小黑屋,就算他柳文升白活!
这么想着,柳文升便开始拼命给柳松带高帽子:“我就说咱们家大郎是个通情达理的,家里这么多年果然没白花钱供你读书!”
“大郎啊,话说到这个份上,三叔也就不掖着藏着的了。你也知道现在家里的情况,多一个举人的话,以后的日子只能越来越好。三叔知道这么换房间委屈了你,可我报账,你大伯会把这委屈记在心里的,等他当官之后,一定会好好补偿你的!你现在这情况,以后不就得指着你大伯帮衬吗?”
柳文升这话说的真是又狠有毒,字字句句直扎柳松的心口。
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那边柳茉嗤笑一声:“三叔,要我说,我哥的事情,自有我们几个兄弟姐妹操心,您要是真有那个闲工夫,不如去管管四郎,我下午怎么听说,他今天背书没背出来,手又被先生打肿了呢?再这么下去,别说读书了,就是接你的班给人家跑腿采买,估计都没人要啊……”
柳文升自己是个采办没错,可他最大的心愿就是四郎能够也成为读书人,可现在柳茉竟然当着他的面讽刺四郎不但读书不行,将来接他的班都有问题,这怎么能让他不生气呢?
柳茉假装没看见柳文升被气得七窍生烟,自顾自的道:“而且,关于换房间这事情,我觉得三叔你也是大错特错!”
见屋里众人都看着自己,其中还有好几道愤怒仇恨的目光,柳茉丝毫也不在意,而是继续道:“我知道三叔你没读过书,很多道理不明白,但是我觉得有一句话你一定听过,那就是不要慷他人之慨,用大白话说,就是不要拿别人的东西来故作大方!装好人!”
“你说大伯现在住这个地方委屈了,你看不惯,那你就把三房的地方让出来啊!哪有让我们二房的人搬出去,大伯得了实惠,你们得了名声的道理?”
见柳文升急的一脸通红,要开口辩解,柳茉赶紧又道:“再说了,三叔你可能不知道,我大伯是读书人,读书人爱惜自己的名声就想爱惜自己的生命一样,人家圣人都说过,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换句话说,就是梅花香自苦寒来!”
“我可是常听我奶叨咕,说我大伯从小到大,就没怎么干过家里的活计,出了念书也没有受过什么苦,这样的人,将来便是当了官儿,也没法了解百姓的疾苦,怎么当一个好的父母官呢?”
她先是狠狠一顶大帽子扣下来,然后继续道:“其实,这屋子我们让出来不是不可以。可让出来之后呢?家里人都知道,是我们这房顾全大局,一切为了大伯将来的中举做官做准备!可是外人呢?外人会怎么想?
咱们家住的好好的,大伯一回来,直接把我们从住了十几年的地方赶出去了,外人知道了会说什么?他们会说是我娘深明大义,一心为家里着想吗?只怕不会吧?他们只会说咱们老柳家人情淡漠,几房老老少少上上下下,合起伙儿来欺负我娘这个没有了丈夫的寡妇,也欺负我们几个没有了父亲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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