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柳老爷子说话开始,柳松一直一声不吭的靠在墙边,低头看着自己面前小桌的一角。
此时见柳老爷子点名点到自己头上,他低声道:“嗯,爷想的周到,我没有意见。”
见他这副配合的态度,再想想他之前那意气风发的样子,柳老爷子心里一阵酸楚。
忍不住又道:“我这话说在前面,大郎虽然以后不能再继续科举了,但还是个秀才,你们不能因为这个就怠慢了他,都是一家人,该照顾的,平时给我多照顾着点!知道吗?”
所有人中,还是沈氏第一个抢着开口道:“哎呀,爹!您看您说的!这不都是一家人吗?您老还用特地强调这个?好歹大郎他叫我一声三婶,我这个当长辈的,怎么不能亏了他不是?!”
柳老爷子看着自己这个三儿媳妇,心里就觉得一阵堵得慌——
当初觉得自己儿子是个混子,找了镇上开杂货铺子沈家的女儿,算是烧了高香了!
谁知道当时媒人就问了家境,根本没仔细打听人品!
这个三儿媳妇进门之后,好吃懒做也就罢了,没事儿还喜欢里挑外撅的,经常没事找事,小时弄成大事,弄得家里不得安宁!
早知道如此,哪怕当初给老三找个家境不好、却懂事的姑娘,也比这个沈氏强啊!
不过事已至此,再说这些也没有什么用了。
想到这里,柳老爷子忍不住叹了口气,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对沈氏道:“你知道就行,啥事儿别老用嘴说,没事儿大郎那边你也多照看照看,搭把手。”
“哎呀,爹!我当然想帮忙啊!”
听出了柳老爷子话里的不悦,沈氏立刻叫起了撞天屈,“可是您老也知道,我家里是开铺子的,在娘家的时候根本就没怎么干过活儿!平日里也是笨手笨脚的,连做饭都做不好,照顾病人更是不行了,哪像咱家三丫头,聪明伶俐的,又跟二伯在药铺里面学了不少照顾病人的方法,知道怎么照顾大郎的伤啊!”
“行了! 我就提醒你一句,用不着跟我说这么多。”
柳老爷子被沈氏反驳的心里一阵腻味,忍不住挥手道,“不会怎么了?不会就学!你以前在家啥样我管不着,现在你是我老柳家的媳妇!以后,大郎的事情,你也多照看着点,别他有什么事情连喊个人都喊不到。”
“哎呀,爹,您可说呢!”沈氏又插口道,“您看我这毕竟是婶子,有些事情也不好插手。四郎白天要上学堂,晚上要温书,他爹白天在外面一跑一整天,不知道多辛苦!他天天跟银钱打交道,晚上要是睡不好,白天出了岔子怎么办呢?”
说完之后,她笑着看向王氏:“说起来,还是大嫂心细,小五又是个伶俐的孩子,又不用上学堂。以后大郎晚上有事,还得你们多辛苦……”
柳老爷子被她这番推卸责任的话说的连连皱眉,王氏却点头道:“不辛苦,照顾大郎是应该的!”
“就是嘛!不过说起来,大郎的屋子这么长时间没住人了,估计又是灰又是土的,你可别忘了提前给收拾出来!”
王氏这么一说,沈氏顿时高兴了,忍不住又颐指气使了起来:“说起来,大郎本来就是你儿子,这么些年一直住在上房,也算给你省了不少心了!这次遇到这种事情,你这个当亲娘的怎么也不能往后缩不是?”
柳茉闻言忍不住看了沈氏一眼——
真不知道这个女人怎么对王氏有那么大的怨气。
都已经这样了,还不忘话里话外的刺她几句!看来这二房和三房,真的是一点缓和的余地都没有了!!
柳老爷子觉得沈氏这话说的不像,想要呵斥,却碍于公公和儿媳的身份不好开口,只能转头看向柳文升,希望他开口管管自己的媳妇。
柳文升接收到柳老爷子的目光,却没有像他期望的那样开口呵斥沈氏,只自顾自低着头看着桌上的饭菜,就好像那盆白菜是什么难得的美味一般。
柳老爷子看的心里一阵失望,心里知道柳文升怕也是因为这段时间柳松看病花钱,又吃好的补身体,心里不舒服,所以沉默着表示抗议了。
他心里叹了口气,道:“说来也是,大郎这些年养在我身边,但说到底也是二房的长子,以后老、二媳妇你就多费费心吧。一会儿就辛苦你,带着大丫头和三丫头,把东屋收拾一下,等会好把大郎挪过去。”
在别人看来,现在的柳松,根本就是个麻烦!
可王氏却求之不得!
柳老爷子这么一说,她便立刻答应了下来:“爹,您放心吧,我这就带她们把东屋收拾出来。”
对于王氏的态度,柳老爷子还是相当满意的,他点点头,算是同意了王氏的说法。
就在众人收好了碗筷,准备各自行动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车马声和人声。
柳老爷子闻声一愣,喜欢看热闹的四郎却早已经跑出了屋子,不大一会儿,只见他气喘吁吁的跑回来,一边跑还一边喊:“爷!爷!!大伯回来了!大伯回来了!!!”
“你说啥?老大回来了?”
柳老爷子一愣,赶紧穿鞋下地。
结果鞋还没穿到一半,一个面色有些苍白的方脸中年男人便撩开门帘进了屋子。他一进屋就“普通”一声跪在柳老爷子面前,大声道:“爹,儿子回来了!”
柳文孝是个秀才,一直在镇上学堂当教书先生。
虽然收的束脩还不够他一家人花销,常常需要张氏接济,但毕竟是个正儿八经的读书人,在家里也有几分脸面。
之前可从来没有今天这样一见面就下跪的情况!
柳老爷子被他吓了一跳,赶紧把人扶起来,不解道:“老大,这是咋的了?这大晚上的,你们咋突然回来了?”
“爹,这事儿一句两句说不清楚。”柳文孝道,“车上还有不少东西,您看是不是让老三帮我们把东西卸下来,我在慢慢跟您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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