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医生,您太太的体质特殊,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如今又受到这样的撞,孩子虽然没了,但是能把命留住就很不错了。所以接下去您一定要好好照顾您太太,她刚没了孩子,身体和心灵肯定都承受不了。”
桑眠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又下意识把眼睛闭了起来。
她一动不动的躺在病**,安安静静的听着旁边的医生和韩嘉祯说着这段让她接受不了的话。
她在意识到自己的孩子没了的时候,眼眶和鼻子都第一时间酸涩起来,她的心脏控制不住的酸楚,最终滚烫的眼泪就像冲毁堤坝的洪水,一颗又一颗从眼角流出。
但她还在极力的控制着自己,没有大声哭出来,这样无声的痛哭,只会让她的眼泪更多。
她这个才刚来没多久的孩子,竟然在她才知道不到一天的时间,就消失了。
他们之间的缘分,竟然这么浅吗?
她甚至都已经为了这个孩子,做好放弃一切的准备,包括放弃陆时韫。
想到陆时韫,桑眠对他更加愧疚。
她现在是不是属于没了孩子,也没了陆时韫?
此时,桑眠像是猛的想起什么,瞬间睁开眼睛。
她这样的举动一下就引起旁边韩嘉祯的注意,韩嘉祯看到她终于醒了,顿时松了一口气,立马慌张的弯腰看着她:
“你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你知道我是谁吗?一加一等于几?”
韩嘉祯生怕桑眠会在这场车祸中有什么后遗症,可桑眠压根就没有心思回答这些问题,她的眼神先是看了一下四周,发现床边就只有韩嘉祯一人,她的心也跟着更加紧张起来:
“陆时韫呢?他没事吧?”
桑眠突然想起,在那辆车即将冲到自己的最后关头,是陆时韫不要命的冲上来将她推开。
按理来说,原本应该被车撞飞的是她,陆时韫本来处于一个非常安全的位置。
如果不是为了救她,陆时韫最后不可能会被车撞飞。
韩嘉祯一听到这个名字,眼神也暗淡了一下,下意识的闪躲开来,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此时无声…比有声更为可怕。
桑眠好像从韩嘉祯的眼神里,看到了悲伤。
他为什么会悲伤?
难道是陆时韫真的发生什么意外?
这让桑眠接受不了这个真相,二话不说就想起身床去找陆时韫。
可是她才刚有一点动作,就被韩嘉祯又强行压回到**,柔声道:
“医生说你现在的身体还太虚,不能下床走动,你的孩子……”
韩嘉祯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出这件事情的真相,他担心桑眠会接受不了。
但桑眠已经知道真相,相比起这个还没有出生的孩子,她更担心的是陆时韫:
“我知道孩子没了,我也很难过,可是陆时韫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我压根就不敢想象他……”
桑眠后面的话压根不敢说出口,眼泪已经蓄满眼眶,彻底模糊眼前的视线。
可她不知道的是,他们的对话全部都一五一十的被一个在门口,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听的一清二楚。
陆时韫自从听到那个医生对韩嘉祯说的话之后,就一直在那种震惊的情绪中没有回过神来。
那样的情绪甚至都让他忘记了腿上毫无知觉的痛苦,他满脑子想的都是,桑眠流产了!
她为什么会流产?
她什么时候怀的孕?
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难道她很早之前就给自己戴绿帽子了吗?
有无数的问题一直蔓延在陆时韫的脑海,充斥的他脑子都要炸了。
他的双手狠狠握拳,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他好像明白桑眠为什么宁愿净身出户,也要和自己离婚了。
原来,是因为她怀孕了!
她觉得自己怀孕这件事情隐瞒不了,所以就决定不再隐瞒。
这个孩子肯定是韩嘉祯的,因为她曾经清清楚楚的说过,她喜欢的人就是韩嘉祯!
莫大的痛苦如同潮水一般,狠狠淹没了陆时韫所有思绪。
亏他醒来之后,哪怕意识到自己的双腿又废的时候,他没来得及悲伤,就直接强行坐在轮椅上,要过来查看桑眠的情况。
没想到桑眠竟然会给他这么大一个惊喜,让他知道自己被戴了绿帽子。
哪怕桑眠肚子里现在的孩子已经没了,但他感觉他们之间的感情就像是一块镜子,已经被摔碎,上面充满裂痕,恐怕难以修复。
他最终还是强忍怒火,没有冲进去质问里面那对所谓的奸夫**妇,黯然神伤的推着轮椅,默默离开。
病房里,桑眠只要一想到陆时韫可能为了救自己已经去世的时候就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无论韩嘉祯怎么安慰她,她就感觉自己像是失聪了一样,只能看见韩嘉祯的嘴一张一合,却听不到他在说什么?
直到韩嘉祯非常认真的稳住她的身体,一字一句缓缓道:
“眠眠,你先不要激动,跟着我大口呼吸。”
桑眠也感觉自己再这么激动下去,可能真的会晕过去,便乖乖的跟着大口深呼吸着。
韩嘉祯见状,这才小心翼翼的把真相说出来:
“陆时韫他没死,但是他……”
桑眠听到没死,顿时就松了一口气,可是还来不及激动,就看见韩嘉祯神色更加凝重:
“医生说陆时韫的腿旧疾复发,再一次残疾了,而且这次恢复的可能比上一次更加渺茫,上一次他恢复本身就已经是奇迹了。如今雪上加霜,而且情况比上一次还要严重,哪怕是神医S过来,希望都很小。”
韩嘉祯当然知道桑眠就是S,他也只是将医生的原话如实的复述一遍。
他也曾在陆时韫昏迷的时候去看过他的双腿,情况确实非常严重。
桑眠并不相信这些所谓的希望渺茫,她觉得只要自己坚持不懈,陆时韫绝对就会有恢复的可能!
这让桑眠再也扛不住,快速掀开被子,不顾身上的疼痛,快速朝门口冲了出去。
那速度快的连韩嘉祯都没有拦住她。
不过桑眠并不知道陆时韫所在的房间,韩嘉祯也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拦下桑眠,最后只能无奈的亲自带着她去了陆时韫的房间。
在抵达陆时韫的VIP病房门口时,韩嘉祯又停下脚步,无奈道:
“我只能送你到这了,我想陆时韫现在应该不是很想看到我,他现在的身体本身就很差,情绪不能再受到任何波动,我就在外面等你。”
桑眠点头,她几乎能够想象到陆时韫在知道自己又恢复成双腿残疾的样子,肯定会崩溃的受不了。
只是,当她小心翼翼的推开病房门,走进去的时候却看到陆时韫异常安静的坐在窗边看着窗外,没有想象中的崩溃,也没有想象中的悲伤。
他就这么平静的坐着,仿佛灵魂已经离开身体,只剩下一个躯壳而已。
偏偏就是这么安静的陆时韫,让桑眠感受到了比崩溃和悲伤更加痛苦的情绪,有些时候,面无表情才是真正的大苦大悲。
因为这很可能是,已经悲伤到麻木。
她轻轻将门关上,一步一步慢慢来到陆时韫面前,她伸出手想要去触碰陆时韫,却被他突然转头的一个眼神吓住。
这样的眼神,冰冷,厌恶,嫌弃,是桑眠许久都没有看到过的眼神。
这让她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滚出去!”
一道更加冰冷的话,无情从陆时韫嘴里说出,铿锵有力,如刀刺骨。
桑眠没有出去,她愧疚的眼神落在陆时韫的双腿上,认真开口:
“时韫,你不要担心,我可以治好你的腿,我一定会让你恢复从……”
桑眠话还没说完,就被陆时韫无情打断:
“你以为,我会信一个给我戴了绿帽子的人说话?”
这句话一出,桑眠顿时错愕的仍在原地。
什么绿帽子?
桑眠一瞬间的恍惚,在陆时韫看来,就是她正在找借口,他再一次无情开口: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刚流了产,如今你又出现在我的病房,你是想要来看我的笑话吗?你觉得我被你耍的团团转,很有意思。”
这句话,桑眠真的反驳不出来。
因为她确实刚流了产,而且她也确实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给他戴了绿帽子。
她甚至到现在都不知道,她那个才出现了一个月又消失的孩子,亲生父亲到底是谁?
即便如此,桑眠还是不打算放弃:
“这件事是我对不起你,我当初不知道怎么跟你讲,但我觉得这和治疗你的腿是两码事。我真的有能力治疗好你的双腿,你能不能给我一次机会?”
先不说她对不起陆时韫,就说陆时韫这双腿是为了救她才废的,她无论如何必须要让陆时韫重新站起来!
说完,她就快速上前,想要强行去看陆时韫的双腿。
但陆时韫哪怕坐在轮椅上,也还是能够飞快的离开,随后换一个方向冷眼继续看着桑眠,没好气道:
“桑小姐请自重,如今你孩子的父亲还在医院,你却强行想要撩开我的裤腿,实在是很容易让人怀疑。还有,这回我同意离婚,我放你自由,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恶心我!”
陆时韫后面那句话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来,厌恶的神色怎么也隐藏不了。
这让桑眠感觉心脏生疼,但她觉得一切都是自己的错。
如果不是她大晚上非要离开,他们就不会出现这样的意外,她不会流产,陆时韫也不会再一次残疾。
她原本以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却没想过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的意料之外,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就是意料之外。
她现在唯一能够掌握的就是陆时韫的腿,可陆时韫如果一直防着她,只会拖延病情,增加治疗的难度。
这让桑眠也很认真的开口回答:
“我可以和你离婚,但是在离婚之前,我要把你的腿治好,不然这个婚,我是不会离的!”
陆时韫听到这话感觉真是莫名其妙,嘲讽的嗤笑出声:
“桑小姐还真是犯贱,昨天也不知道是谁非要和我离婚。怎么?现在知道你肚子里的孩子没有了,而你的男人又没有我有能力,所以你后悔了,又想要继续留在我身边?”
桑眠没想过陆时韫竟然会这么想,这让她有苦说不出。
桑眠的沉默在陆时韫看来,就是默认了。
他像是第一次看清桑眠一般,全身心只剩下愤怒:
“你滚!我不需要你的脏手碰我!从今以后,你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现在的你,只让我觉得恶心。尤其是你身上那种血腥臭,让我作呕,你最好离我远一点!”
陆时韫最后那句话,狠狠刺激到桑眠,她下意识后退一步。
她从来没有在陆时韫口中听到这些话,这让她有一种自己被他的话万箭穿心,千疮百孔的感觉。
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一辆车重复的碾压着她的身心,把她的心捏碎。
她确实不敢上去了,她怕自己又会从陆时韫口中听到其他让她接受不了的话。
她现在只想一个人静静,便什么话也没说,快速离开病房。
陆时韫在桑眠离开后,同样也感觉空落落的。
刚才的那些话,他承认自己是故意说的那么狠的。
可他只要一想到桑眠竟然在还没和他离婚的时候,就怀了别人的孩子,他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接受这件事。
他看了眼桑眠消失的方向,最终还是控制不住的推着轮椅跟了上去。
他担心,桑眠会做傻事。
只是,当他跟着桑眠来到楼下花园的时候,韩嘉祯也在这个时候从旁边冒了出来。
他的轮椅停在假山后面,目光死死盯着二人。
他有时候觉得自己现在的行为真是可笑,桑眠身边压根就不缺男人,他竟然担心她会为了自己想不开?
与此同时,韩嘉祯看着桑眠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忍不住一阵心疼。
他给桑眠递出手帕的同时,想起那天晚上自己拍卖会调查出来的名单,他查出了一些名堂。
虽然这个时候说这些很不符合时机,但为了转移桑眠的目的,他还是决定把真相说出:
“关于那天晚上的事情,我觉得有件事情,我必须要和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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