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女人?
篮球场的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住,惊的是沈文东竟然打女人。
连黎锦都愣了下。
不过那女生的话她也听见了,所以她没打算说什么,柳远山倒是过来解围了。
他让跟来的同伴把女生扶起来,声音里全是斥责。
“沈文东,你会不会太过分了,她是女生,你在众目睽睽下打她,你让她以后怎么做人?”
沈文东狼一样的眸子望向柳远山。
“她骂黎锦,我想打就打,你管得着吗?”
柳远山刚才离得远,并不知道这女生说了什么,闻言,转头看向黎锦,声音软下来。
“小锦,她骂你了?”
黎锦听柳远山这么问,突然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刚才那女生说的话,柳远山没听见,肯定还有很多人没听见。
这么多人看见沈文东打女人,还有人拿手机录的,传出去,沈文东要被喷死。
“是,她骂我了。”
黎锦声音刻意提高了些。
“她说我为了一个小鲜肉抛弃你,说我面相不好,狐狸脸,先勾走你这个前校草,再勾走沈文东这个后校草,说我应该去祸害美院的男人。”
被踹的女生捂着肚子恨的牙痒痒,疼是真疼,丢这么大的脸,嗓门也是真大。
“难道不是吗?你和柳师兄突然分手,不就是因为你劈腿吗!”
沈文东见她朝黎锦吼,脚跟一抬就要再动手,黎锦按住他,朝脸色难看的柳远山道:
“柳远山,看来很多人都好奇我们分手的原因。”
柳远山没想到事情到这个地步,“小锦,我们换个地方,我有话跟你说。”
他朝她伸手,黎锦侧身躲开,“所以你不说是吧,那我说吧。”
她朝那女生道:“我跟柳远山分手,是因为白茹插足。
“刚才听你提白茹,你应该认识吧,你要是不信,你可以去问白茹。
“你告诉她,她当时给我打电话挑衅,我全程录音了,我不曝光,是给她留点脸。”
旁边有个男生拿手机录的兴奋,黎锦伸手点了他一下。
“帅哥,麻烦把她的脸录清楚一点,这视频白茹肯定能看见。
“让她看看谁把事情闹起来的,我本来不想说的,是这个美女逼我的。”
她温温柔柔的说,脸上还带着笑,被点到的帅哥立刻红了脸,啊啊哦哦应了几声,录的更起劲了。
黎锦无视地上脸色已经惨白的女生,再转身看向柳远山。
“如果你刚才不出面,我们已经走了,到不了这个局面。
“所以闹到这份上,是你的原因,你也别怪沈文东,现在我问你,我刚才说的,你要反驳我吗?”
柳远山骑虎难下,他也后悔,早知道刚才不该多嘴,“小锦……”
“不反驳吗?那就是承认了,那我再说最后一句。”
她扫一眼四周众人的脸色,最后指着地上那女生,温软柔和的嗓音让人无地自容。
“她是女生,我就不是?她说我劈腿,说我勾搭男人,这不是在造谣吗?
“她把我的名誉毁了,我以后还有脸见人吗?”
黎锦拍拍沈文东的肩膀,唇角微弯,眉眼带笑。
“沈文东是我闺蜜的弟弟,一直喊我姐姐,他听到有人这么诋毁我,生气很正常,至于打女人……
“她嘴巴臭,随意造谣,为什么不能打?”
“这次也是让她记住教训,教训不够,她下次还敢,这也是为她好。
“如果她以后因为嘴碎得罪了更厉害的人,被人打死了怎么办?我觉得沈文东打的很好呢。”
这话说的怪怪的,但诡异的让人反驳不了。
有道理啊,嘴巴臭,恶意造谣,管他是男是女,欠抽就该揍。
而且沈文东脾气不好出了名的,他跟黎锦是不是男女朋友不知道,但看沈文东这劲,明显是喜欢黎锦的。
那女生还故意在他耳边嚼舌根,故意让人听见,不是犯贱吗?
打了也活该!
不过,真是白茹插足?卧槽!好大一口瓜啊!
针落可闻的偌大篮球场内,黎锦说完就朝沈文东道:“走吧。”
沈文东牵着她离开。
柳远山看着两人的背影,抬脚就追上去。
他今天来学校有事,被留校考研的同学拽到篮球场,看到黎锦进来找沈文东的时候,他觉得他应该上去。
他篮球很好,跟校内篮球社的都认识,又不是什么重大的比赛,上场很容易。
只是没想到沈文东竟然这么厉害。
三人离开后,篮球场爆炸一样的讨论起来。
“卧槽,真是白茹插足啊!”
“咱们学校传的一直是黎锦劈腿,柳学长成全,白茹学姐守得云开见月明。”
“人家黎锦刚不是说了吗,有录音,柳学长也没否认,肯定是真的呗。”
“原来白茹学姐是这种人,亏我当初还跟美院那孙子大战三百回合的维护她,脸真疼!”
“……”
沈文东带着黎锦从篮球场出来,准备带她去吃饭。
黎锦不饿,也没胃口,“不吃了,我还得回医院。”
沈文东正要开口,余光瞥见正往这跑来的柳远山,眸光一闪,抓着黎锦的手腕直接把人扯进怀里。
俯身吻下去。
柳远山瞧见这一幕,攸的僵在原地,呼吸凝滞。
黎锦,没推开他。
黎锦,没推开那个男人!
按着她的性子,如果不喜欢会第一时间推开,可是她竟然没动。
沈文东不是强迫,是他们在接吻。
她竟然真的喜欢沈文东!
想跑过去质问她,跟过来的朋友把他往后拽,劝着:
“你现在过去事情就闹大了,沈文东是个疯子,他之前打过你两次,你都忘了?
“白茹知道你又跟黎锦纠缠不清,又不知道要做什么事,算了吧。”
黎锦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远,伸手推了推沈文东。
沈文东刚才突然凑近,说柳远山在后面看着,然后他的手托起她的脸,大拇指按在她的唇上,吻落在了他自己的拇指。
黎锦就纵容了。
也罢,让柳远山彻底死心。
等沈文东松了手,黎锦觉得还得教育几句,“你以后不要这么冲动,虽然那女生欠揍,但是你不能……”
“姐姐。”
沈文东刚才小心机得逞,心里愉悦,面上却一本正经的转移话题。
“我没骗你,沈穗穗母亲的牌位我留住了,她爸不敢动了。”
黎锦一听,果然不再提刚才的事,第一次忍不住欢喜扑上去抱了他一下。
“谢谢你,沈文东,谢谢你。”
柳远山在路口转弯的时候回头,恰好瞧见这一幕,心脏又痛一下。
她果然,爱上了沈文东。
……
黎锦把消息带给沈穗穗。
沈穗穗半信半疑的问沈文东怎么搞定的。
沈文东没解释,只说用了点非正途的办法,沈穗穗就没问了。
给后妈打了个电话,听到后妈阴阳怪气,气急败坏的讽刺,就知道沈文东是真搞定了。
了却一个心头大愿,沈穗穗的精神一下好了不少。
但也没撑太久。
12月31日这天。
是柳远山和白茹的婚礼。
沈穗穗就是在这一天倒下的。
半夜发病,两次抢救,一次比一次糟糕,呼吸几乎衰竭。
黎锦坐在手术室外,等了整个晚上。
沈文东挨着黎锦坐下,见她哭到肩膀颤抖,心狠狠揪着,把她揽入怀中安抚。
“别哭,会没事的。”
他希望沈穗穗能撑下来,因为那薄薄的亲情,更因为那厚厚的爱情。
他舍不得黎锦难过,所以他希望沈穗穗长命百岁。
下午两点,余霜的老公先从手术室出来,喊了谭则进去。
沈穗穗要见他的,这辈子的话仿佛要在一个小时内说完。
“谭则,我记得我跟你说过,是那年,你朝我跑过来时我喜欢上你了。
“其实那只是有一点点沦陷,真正爱上你,还有一件事。
“大一我做了次手术,手术室是真冷啊,跟冰窖一样,要从我手腕动脉穿针,我害怕。
“有个人抓住了我的手,我其实知道是你。
“我没敢认,但是我想听你说话,就让你给我讲笑话。
“你不适合讲笑话,挺无聊的笑话,但是有个人绞尽脑汁的逗我开心,真的挺好。
“你最后跟我说,沈穗穗,别怕。
“我从前不怕,可是我现在怕了。
“谭则,我跟你说我不怕死,其实我怕死。”
沈穗穗意识到自己的生命在急速的凋零,笑脸慢慢退去,像陷入沼泽走不出的绝望之人。
“我不好,我不该让你爱上我。
“这么多年,我看着你从实习医生成为最厉害的心外科医生。
“你却看着我的生命渐渐萎缩,我给你带去的全是不好的,消极的。
“你那么耀眼,应该娶一个最好的女人。
“你的右手拿不起刀了对不对,你说张医生比你优秀,他主刀你放心。
“不对,明明是你更优秀,是你的右手废了对不对,我听他们说了。
“谭则,我走了你怎么办啊……”
下午三点,谭则从手术室走出来,身形高大的男人,也像生了场大病。
快瘦脱相了,脸尖尖的,衣服全靠骨头撑着。
垂下的眉角藏着无边无际的灰暗和死寂。
谭则走到黎锦跟前,轻轻扯动唇角,“她想见你。”
黎锦听出这是该告别的意思,软掉的双腿脱力。
沈文东眼疾手快的从后面抱住她,黎锦靠在他怀里,缓了好一会才勉强站起来。
迈开的步子,像灌了铅。
沈穗穗爱美,也不喜被人特殊对待,所以从前虚弱的时候,总会化很浓的妆,此刻,她连手都抬不起来了。
她让黎锦帮她化个妆,她想美美的走,等黎锦起来,她又说算了。
她现在瘦成了一张纸,化什么妆都难看,还是别折腾了。
黎锦握着她的手,安安静静的听她说。
沈穗穗瓷娃娃一样的躺着,脸几乎白到透明,孱弱的呼吸像是随时都会停止,她看着黎锦,费力挤出一抹笑容。
“小锦,谢谢你陪了我这么多年,我要走了,其实我挺开心的。
“我想我妈了,我妈走的也孤独,我该去陪她了。
“你不要难过,你要好好画下去,你要名震画坛,你要长命百岁,你要开开心心的活。
“我不在了,你不要那么佛系,有人欺负你,你就到我墓碑前告诉我,我晚上去找他。
“我跟谭则说,让他找个像我一样爱他的女人,谈恋爱,结婚,生孩子,他答应了。
“小锦,等他结婚的时候,你替我去吧。
“替我祝福他,帮我看看他的新娘美不美。”
“还有文东,他在沈家受了很多苦,我不知道他怎么来云城读大学了。
“我收留他,是觉得他很可怜,他跟我一样,是沈家的弃子,我想帮他,可我已经无能为力。
“小锦,如果有可能,帮我照顾他。
“我允许谭则忘了我,是因为等他重新娶了妻,他要对得起他的妻子。
“小锦,你别把我忘了啊。
“如果连你也忘了我,就没人记得我了。”
12月31日,15点31分06秒,沈穗穗呼吸停止。
穗穗平安,穗穗终是没能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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