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第七十八章

刑台上的三人形成一个奇妙的姿势:两个大男人将那少年给拥在两人中间,谁都不肯放手。三个人挤在一起,倒也觉得十分和谐。

交子在场外高叫,“老大!别让人抢了嫂子啊!”顿时,整个法场一阵哄笑。

“公子!还有没有情人要来啊!奴家我好感动啊!还有的话可要等着奴家回来再来啊!奴家要回家搬张凳子。”

又是一阵哄笑。整个法场的气氛顿时轻松了不少。

“后来的帅小子!大婶我看好你啊!别让媳妇跑了!丢人啦!”

“浓眉小子!加油!守住阵地啊!”

监斩官看着这生离死别的法场简直变得比百戏表演还要热闹,无语对苍天。火啊!你怎么烧的这么慢啦!一半都还没有烧着。

鄞儿看着那烧的离奇慢的柴火,除了一开始时产生了大量的烟外,如今是越烧越慢了。到底是如何一回事?如果如此能等到红哥哥来了就好了。红哥哥在场,谁敢烧他?鄞儿不自觉地将视线放向街口处。红哥哥!快快来啊!

鄞儿正在担心着。突然听到街口处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莫不是红哥哥?

正想着,就见那快马一路冲过人群,直直地朝着刑场冲了过去。

鄞儿一见马上的人,顿时翻了个白眼。这是怎么了?不喜欢的时候,大家一同不喜欢。喜欢的时候,上赶着一同喜欢?

来人是谁?正是风尘仆仆的谢聿桢!这下,人可聚齐了!

“哇哦!又来一个!”人群中不知是谁发出了无比兴奋的叫声。所有人的眼光一同扫向谢聿桢。

谢聿桢倨傲地跳下马,动作潇洒的让近距离看清他的某豆腐西施当场激**的晕倒过去。紧接着,谢聿桢不屑地看向一旁围向他的那群士兵,自己冷哼一声,大步朝那刑台走了过去。

监斩官心中默念:不要爬上去!不要爬上去!——

经不住啊!

谢聿桢哪管的了这么许多,纵身一跳,就越上那刑台。那邢台发出难听的‘吱呀’声,晃了两下,撑住了。

“我来啦!潋滟!这次,我可没有食言啦!只不过,不能与你共享天下啦!”谢聿桢潇洒地笑着说道。

潋滟是一头雾水。鹤声来他可以想象的到,这谢王爷来送死,却又是为何?

“别那样看着我!我早说过,会将真心交给你!如今,我送我的心来了,你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谢聿桢这番霸气的话成功地引起女人们的尖叫。

“这位爷!奴家看好你!公子!奴家跟你换啦!奴家愿意受刑,只要有这三位爷陪着奴家,奴家什么都愿意!”

“是个男人!”元献王爷对谢聿桢此举是无比的欣赏。据他们的情报所知,谢聿桢已经与自己的军队汇合,没想到他会为了潋滟又返回来。

“燕家人等的就是他吧!谢聿桢手上有大燕一半以上的兵力,硬碰硬的话,谢聿桢不一定会输!所以燕珑回捉了潋滟公子,一为红公子,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引出谢聿桢吧!”诸葛瑾瑜权衡了当下的形势之后说道,“鄞儿!潋滟公子不会有事的!那柴火上浇的不是松油,是水!”

怪道烧了半天,除了烟雾大之外,一直都烧不透彻。燕珑回!真是只老狐狸啊!

鄞儿听了诸葛瑾瑜的话之后,乐得笑出声来。就在此时,一顶红色的小轿从远处快速地被抬了过来。

“谁敢伤我哥哥!”还离的老远,夭红清亮的嗓音就传了过来。

刑场外一座酒楼之上,燕崇南见夭红已然赶到,闷声说道,“父皇!该散场了!彤儿来了!可别让火伤着他!”

燕崇北也点了点头。

燕珑回轻笑,“如此好戏!可不是每日都有啊!想不到,谢聿桢还是个痴情种子!”跟他父亲一样啊!“散场吧!我的目的已经达到,把谢聿桢押往天牢,我要亲自审问他!”

潋滟呆呆地看着柔情蜜意的谢聿桢。直到谢聿桢将他的右手从鹤声手上抢夺过去。“你还戴着我的定情信物呢!这么快就想扔下我?”谢聿桢无耻地将那金色的戒指亮出来给潋滟看,潋滟看了看那戒指,他正纳闷是谁为他戴了枚戒指呢,没想到却是谢聿桢。潋滟看着那被称为‘定情信物’的戒指,是百口莫辩!

“谢王爷!当初你为潋滟戴上这戒指的时候,可没说这是定情信物啊!”鹤声不齿地看向谢聿桢。

“从我手上摘下来的,我说是就是,你有何意见?”谢聿桢斜了眼睛看向鹤声。

“不敢!如此说来,我与潋滟也是有定情信物的咯!”鹤声伸手摸向潋滟的怀中,掏出那把手镜。潋滟大惊,这东西何时在他身上的?他被抓后一直被人锁着手脚,根本没摸过自己身上到底多了什么东西?

亥勍脸色大变。在这两个无耻之徒如此乱言之下,细想想,自己与潋滟可是什么定情信物都没有的了。亥勍不甘心,他拉过潋滟,在潋滟的唇上一吻,霸气地宣称道:“这是我的定情信物!”

“亥勍!”

“姓亥的!”

鹤声与谢聿桢同时发飙。两人刚一动弹,就听那刑台下方的支柱‘噼啪’一声断裂开来,三人同时抱着潋滟,在刑台倒下的那一刻,带着潋滟从一旁滚落在地。

现场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尖叫声。

潋滟爬在地上,无论如何努力都直不起身来。原来,自己的左边身子被亥勍抱着,右边身子被谢聿桢抱着,双腿却被鹤声给抱着。

“哥哥!哥哥你没事吗?”夭红与鄞儿同时向他问到。

潋滟很想说自己没事,可是,真的不是没事啊!自己的身体虽然没有受到撞击,可是,被三个人如此拉扯着,如同被人狠狠地车裂了一番!好疼啊!

潋滟如此想着,突然就昏了过去。再昏过去时,他心中的想法是,若是以后都要如此面对三个人的话,他,可不可以不要爱情啊!

两个月后——

今日一早,帝京城突然降起了大雨。到午时左右,雨势渐弱,凉气却席卷而来。

潋滟手上提着食盒,披着蓑衣,蹬着木屐,有些狼狈地跑到高大的屋檐下,随即甩了甩身上带着寒意的细雨。

“潋滟公子!你来啦!每日都很守时啊!”站在大门口的其中一名年轻士兵上前来,帮助潋滟将那蓑衣脱下。“今日的雨下得可真大啊!”

“帝京的雨季到了!”潋滟扶着廊柱,将自己穿着的木屐脱下来,有了木屐他的锦靴没有浸到多少雨水。

“我帮你开门!”士兵走到那昏暗的大门前,掏出钥匙开了门锁,解下锁链。朱漆大门‘吱呀!’一声被左右推开。

潋滟欠身道了声谢,随即那朱漆大门之内。

入了门后,映入眼帘的就是一排排囚房。囚房内没有一个人,两旁却把守了不下五十名士兵。

“潋滟公子!你来送饭啦!”士兵们相继跟潋滟打招呼。潋滟微笑着一一回应。

沿着囚房一直往深处赚又经过了几道关卡之后,潋滟总算是站在一处精钢铸就的囚房前停住了脚步。

“你来啦!今日下雨!没淋着吧!”囚房内传出一阵殷切的关怀声。

门口把守的四名黑衣人替潋滟开了锁,打开了牢门。

潋滟微弯了腰钻进那囚房内。

囚房内空间不小,床、榻、几、桌,一样都不少。尤其是靠着小窗的一张黑木书桌,桌上堆满了笔墨纸砚,还有一些装订精致的书籍。书桌上点着一盏昏黄的明瓦琉璃灯,把整个室内照映的暖意融融。桌后面,谢聿桢正埋首拿着笔不知在描画些甚么东西。

“吃饭吧!”潋滟走到矮榻前摆放的高几旁,将手上的食盒放到几上,揭开盖子,将那里面吃食一样一样拿了出来:四菜一汤,外加一碗碧玉粳米饭,还有一小壶酒。

“是花雕!”谢聿桢放下手中的笔,闻着酒香走到几旁,提了酒壶就先灌了一口。

潋滟将手上的银筷递给谢聿桢。谢聿桢就着酒香连吃了几口小菜。

潋滟见谢聿桢吃的香,自己就转悠着来到他的书桌旁,想看看他到底再做些甚么。

桌上铺着一张上好的宣纸,纸上寥寥几笔,勾画出一个少年的身形、眉眼。正是潋滟的样子。潋滟正看的仔细,身后有声音传来。

“我想着你就画出来了,还不错吧!”谢聿桢提着酒壶忽然凑近潋滟说道。

潋滟连忙退了一步,避开与谢聿桢的亲密接触。

“潋滟!你还不信我么?如今我已成阶下囚,也换不回你对我的信任么?”谢聿桢又逼近了潋滟一步。

潋滟的身子抵在了书桌上。他看着谢聿桢真诚的眼神,胸口激烈地跳动着。

“王爷!”

“早不是什么王爷啦!叫我聿桢吧!潋滟!如今我只有你啦,你可不要丢下我哦!”谢聿桢抓着潋滟戴着金色戒指的手,亲昵地说着。

潋滟愧疚地看向谢聿桢。至今他都不敢相信,谢聿桢会为了救他而丢下宏图大业。如今谢聿桢被除了贵族头衔,剥夺了爵位,真正是个庶人了。可是,不知晓为何,燕珑回现下只守着他,对外也称谢聿桢战死,其他处罚一律未提,不知到底是作何打算?

潋滟看着手上戴着的谢聿桢的戒指。不知为何,他总是取不下这只戒指。无论用何种方法,那戒指像是长在了他手上一般,提醒着潋滟,谢聿桢此人的存在。潋滟本想让谢聿桢取下那戒指好还给他的,每次想开口说之时,谢聿桢总是一副‘哀怨’的表情,仿佛潋滟背叛了他,抛弃了他一般,弄得潋滟心中愧疚不堪。如此几次后那戒指却还是好端端的戴在自己的手指上。

“我让人打听了您家人的下落,您想见见他们吗?”潋滟看着谢聿桢说道。

谢聿桢摆了摆手,“我在起事之前,就已经与他们断绝关系了。如今我落得如此下场,还是让他们以为我死了吧!”谢聿桢一脸落寞地说道,“我的几房妾室是靠不住的,唯一的嫡子我有些放心不下。若我有事,枫儿就拖给潋滟了。”

“你不会出事的!”潋滟听出谢聿桢口气中隐隐有交代后事之意,连忙急说道。他不想谢聿桢出事。毕竟,谢聿桢是为了他弄成如今这般的。

“呵呵!”谢聿桢开心的笑了出来,“潋滟关心我吗?唉!如今也差不多了吧,我还有些残部在逃,待这些剩余势力全部瓦解之后,我的命就到尽头了!潋滟不会以为皇帝不杀我,是想留我一命吧?哈哈!成王败寇,谁会放了受了伤却会咬人的老虎呢?燕氏不是傻瓜!我谢聿桢只要活着,对他们就是威胁!”谢聿桢的口气里满满的自信与骄傲。

潋滟渐渐低下了头。是啊!谢聿桢说的对!可是!他真的不想看他死啊!

“潋滟!多谢你还留在我身薄就算你不喜欢我,也等到我死了之后再离开我好么?我真的,只有你了!”谢聿桢深情款款地说着,捧住了潋滟的手。

潋滟的眼内噙满了泪花。他的心也是微微刺疼。

“答应我,潋滟!要不了多久的!陪陪我吧!就如此每日来看看我,陪我说说话就好,我不想独自一人呐!”谢聿桢继续用低沉磁性的嗓音诉说着。

潋滟被那苦闷的表情,无奈的语气迷惑了。良久,他轻轻点了点头。

多年之后,潋滟每每想起那种环境、那个氛围,那个人所说的一字一句,每一个表情动作,仍是哀伤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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