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臂一阵疼痛,好像是被人硬是拉开了,粟耘猛然惊醒,恍惚的看着面前栎阳暧晗放大的脸,对方的脸还是一如既往的冷峻,只是表情比平日更阴冷。
粟耘彻底的清醒过来,低唤了一声,“殿下……”
栎阳暧晗向后退了一些,粟耘看着对方的脸变小,这才反应过来,刚才他们的距离有多近,忙起身下榻,跪于地上道:“粟耘参见殿下。”
“起来吧,找我有事?”栎阳暧晗面无表情的看着粟耘,负于身后的手却紧紧的握成了拳。
粟耘起身,看着已经退离自己较远的栎阳暧晗,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最近三皇子对他的态度很怪异,难道是因为他与太子达成了约定,三皇子直到此刻都还不信任自己?
但以三皇子的能力,完全能够掌控住自己和太子的行踪,粟耘思忖了一下,略有迟疑后道:“殿下,下毒之人已死,他的家人日前也找寻不到,粟耘觉得这件事还是就此罢手吧,不想再追查下去了。”
栎阳暧晗略微一怔,但很快的就浅笑了出来,看向粟耘道:“不觉得可惜吗?”
“嗯?什么?”粟耘问道。
“哈!明知道下毒的主谋是谁,也一直在等待时机,就这样放弃了将她揪出来的机会,不觉得可惜吗?这应该是你等了许久的一个契机吧。”栎阳暧晗嘴角含笑,深沉的眼底是一片了然。
这的确是粟耘一直在等待的机会,从上辈子就等待了,这个一直欺负着他们母子的郡主,前世对方并未萌生出对自己的杀念,而重生后自己得了爷爷和爹爹的宠信,郡主也就再忍不住,想到了把他除之后快。
粟耘可以追查下去,但他现在没有可用的亲信,也没有可用的能人去追查此事,他身边只有小柱子一个,那小子虽然会些拳脚功夫,也会动一些小脑子,但终究做不了大事。
所以此事若是再进行下去,就必须借助太子之力,下毒之人是太子抓的,何况太子也想卖这个人情给自己,好让自己更好的帮他谋划如何对付三皇子。
可粟耘不想这样做,他帮太子不过是面上的,为的还是帮三皇子,可现下他与三皇子之间的关系还并非十分牢靠,他不想为此让三皇子担心他可能有二心。
只要不得了太子的好处,而只是给太子随便出谋划策,三皇子的疑心也会略微好些吧,他终究会知道自己对他是一片忠心的。
“没什么好不甘心的,技不如人,自然也无好抱怨的,是粟耘弱势,错失良机,不过粟耘不怕,来日方长。”粟耘这话是真心的,自己没有强大起来,自然怨不得别人。
栎阳暧晗直直地望着粟耘,向着他走近了几步,停在对方的面前,伸手挑起粟耘的下巴,让他低垂的头抬起,深深望进粟耘的黑眸里,“看着我。”
听到栎阳暧晗的命令,粟耘的眼眸挑起,坦然回视对方,栎阳暧晗慵懒着声音问道:“你是为了我才放弃的?”
粟耘被问得猝不及防,脸上一阵烧红,眼神闪烁,嗫嚅着道:“粟耘不想与虎谋皮。”他所指的是太子。
“这不是很矛盾吗?为了自己的事不想与虎谋皮,不想得到太子的恩惠,可是却愿意为了帮我,去与太子打交道,这近乎于细作的事,岂不是更危险?”栎阳暧晗的淡笑,眼眸却愈发黯然。
粟耘心中一惊,眸光闪烁,他竟然没有想到这个,似乎他早已忽略了这件事,当初察觉到被太子的人盯上,只是以为他们是在跟梢三皇子。
最后自己被抓,粟耘急中生智不得不假意对太子降服,却忘了自己只是为了自保,反而想到了顺势帮助三皇子打探消息,反过来对付太子。
这一系列的变化,是粟耘自己都始料未及的,甚至他都不曾觉察的,意外发现郡主对自己下手,大可通过此事除去这么多年来欺负自己和娘亲的郡主,却又担心三皇子对自己的信任问题,而主动放弃。
粟耘被栎阳暧晗如此提醒着,不由地想起诸多的种种来,却让粟耘自己也愈发的困扰,难道真的就只是因为他知道三皇子会成为日后的皇上吗?
栎阳暧晗看着粟耘脸上不断的变化,知道他也在思忖着最近发生的这些事,眉头紧皱起来,他捏住粟耘下巴的手指用力,道:“怎么?后悔了?之前没有仔细的想清楚是不是?”
因为意识到粟耘之前都完全没有想好,栎阳暧晗的愤怒便莫名的在胸中灼烧起来,这是否表示粟耘对自己的忠心其实也并非那么坚定。
栎阳暧晗竭力的压抑着怒气,这其实是完全不应该有的情绪,粟耘本就不是他的手下,他也不过是来到粟府帮过他那么一两次,况且也都是府里的小事。以粟耘的聪明才智,即使自己不帮他,他也可以逢凶化吉。
栎阳暧晗深吸一口气,将手从粟耘的下巴上移开,粟耘有选择的权力,他有他择主的权力,自己从一开始就没有给他这种权力,现在如果他想……
栎阳暧晗的拳头攥得紧紧的,该死的,他现在已经不想给粟耘任何重新选择的权力了,他就应该跟着自己。
粟耘自然感觉得到栎阳暧晗的怒气,他也明白三皇子介意的是什么,于是他缓缓跪在栎阳暧晗的面前,道:“殿下,粟耘认定的事不会轻易改变,粟耘既然跟了殿下,便也跟定了殿下,此生不变,此心不移。”
栎阳暧晗的拳头紧了松,松了又紧,低沉着嗓音冷哼道:“你当初是被本殿下逼迫着跟从的。”
当初的迟疑,是担心面前这个冷漠的男子冷血无情,跟了这样的人唯恐日后死无全尸都还不知是为什么,而且他无心做大事,只想在粟府这一亩三分田里好好的过日子。
可随着与栎阳暧晗的接触,粟耘发现三皇子并非如传闻那般,至少几次他对自己出手相救,甚至为自己运功疗伤,都让粟耘感到心中那一丝前所未有的温暖。
粟耘猛然一怔,原来自己跟着栎阳暧晗的真正原因是这个,自己一直都未曾想明白的原因竟然如此的简单,自己其实是为了自己都不曾觉察的那一丝温暖,一丝有人关心着自己惦记着自己的温暖感觉。
“粟耘承认,开始时粟耘却有担忧,但粟耘一旦答应了追随殿下,便不会再有二心。至于殿下初时难道对粟耘就真的是全然的信任吗?恐怕不只是初时,直到此刻殿下对粟耘也仍是心中藏疑。殿下无法祛除心中魔障,这是殿下的问题,非粟耘的忠心不够。”粟耘侃侃而谈道。
栎阳暧晗的眉拧得更深,凝神思索着粟耘的一番话,最终他未再与粟耘辩下去,又深深地看了粟耘一眼,栎阳暧晗啪啪拍了两掌,屋内突然不知从何处多了两个人跪在了栎阳暧晗身后,齐声道:“属下参见殿下。”
粟耘看得一惊,他竟是一丝都未察觉到屋里还有人,他的目光落在跪地的两个人身上,他们穿着相同的黑衣服,胖瘦相当,都垂着头,看不太清楚他们的长相。
“青山、绿水,你们去拜见一下粟大少爷,从此后你们便跟着粟少爷,粟少爷便是你们的主子,主子让你们做任何事都要绝对的服从。”栎阳暧晗冷声道。
两人没有丝毫迟疑,转向粟耘叩拜下去,齐声道:“青山、绿水参见主子。”
粟耘惊得先后退了一步,被两人齐刷刷又震天响的声音吓到,一时也忘了反应。
“从此后你们不再是栎阳暧晗的属下,你们只听从自己主子的话,即使有一天你们的主子要你们杀我,你们也必须照做,懂吗?”栎阳暧晗波澜不惊的道。
“是,谨遵主子命令!”青山、绿水又是一阵齐声高呼。
粟耘感到喉咙口一阵哽咽,听到栎阳暧晗的这种话,说不出是个怎样的滋味,他吞咽了一下,开口唤道:“殿下……”
“他们可以为你所用,下毒之人的家人,你若想查可使他们前去,他们必会为你办的妥妥帖帖,至于此两人算是你追随我之后,我赠予你的礼物,你不必有所不安。当然至于你如何用他们,是否信得过他们,这都是粟少爷自己的事了。”栎阳暧晗凝眸看向粟耘。
粟耘苦笑,道:“殿下,您又何必说这种话呢!殿下为人粟耘相信,您赠予粟耘之人,粟耘信得过!”
“谢主子信任!”青山、绿水又齐声道。
粟耘有点儿不太好意思的挠挠头,笑道:“好好好,你们都起来吧。”说着他又偷偷地看了栎阳暧晗一眼,心里又涌出了那种让人道不明的暖暖感觉。
或许对别人而言,会认为这是栎阳暧晗想要监视自己,才给了他两个人,但粟耘却不会如此想,因为他深知,以三皇子的能力,想要知道他粟耘的一切举动,那是易如反掌,无需如此派人在自己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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