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孙向景和陈风崇一早起来,准备冲出城去,由孙向景突围送信。
西夏人在西宁四周驻守,封锁了四门道路,寻常人难以出入,对两人来说倒还不算什么困难。自是如今西宁城池封闭,又是几丈高的城墙,在不开城门的情况下,孙向景自己也没有把握能平安出城。更何况一旦出城,自然无法避过西夏人的耳目,大军来攻也属正常。乱军之中,孙向景一人也是有些危险,加上陈风崇倒也无虞。
不过为自身安全考虑,孙向景还是准备十分仔细,不单一应的毒物都带得齐全,那把巫月神刀也是挎在了腰间,只要情况一有危险,便施展神刀,斩出一条道路。
虽然没有使用过这把神刀,不过孙向景对其威力却是十分相信。杏妹一脉的蛊术,传承自上古蚩尤神,一应的手段都与武功有些不同,颇有许多威力大得不可思议,只是使用起来限制颇多的宝贝。这把神刀,就是这些宝贝里面最神异的一把。
纵有杏妹仔细传授神刀使用之法,加上这段时间来孙向景自己跟神刀的沟通,隐约模糊的感应之中,孙向景也知道自己只能完整催发这神刀一次,此后每次使用,都需要大量的血肉祭品,不时还需要举行各种仪式来进行祭拜。
因着这个原因,孙向景这段时间以来都不曾动用过这把神刀,也是没有遇到不得不用的危险。如今两人突围而去,虽然面对的大多是些不休武道的寻常西夏兵丁,但是重重包围之下,倒也叫两人不敢懈怠。
此刻时间还早,两人也就趁着薄雾清晨偷偷出发。昨夜孙向景已经想陈同光和老夫人拜别过,今早也就不必再多麻烦,省的暴露了行迹。
兰州城在西宁东面,两人也就从东面出城。城门附近,都有西夏兵丁驻守,陈风崇自持轻功在身,竟是要饶开城门,直接从城墙上下去。
这一个城市的城墙,都是几丈高,数尺厚,青砖堆砌,糯米衔接,莫说是普通人,就是一般练武之人也是休想越过。凡人身躯,始终不能陆地飞腾,在这城墙面前,毫无借力之处,纵是轻功再高,总不能左脚踩着右脚一步登天,故而即是是武学发达的大宋,也甚少有人能逾越城墙,私自进出城池。
不过这点小事,自然是难不倒陈风崇的。毕竟他曾经在杭州城里偷盗之时,几番宵禁之后进出城池,飞檐走壁的本事还是有些,并不觉得为难。
两人来到枪头之上,一应的守城官兵倒也认识他们,没有多加干涉。
只见陈风崇抱起孙向景,嘱咐他务必抓好,随后就是纵身一跃,整个人跳出墙外,一时不见了身影。
旁边一众官兵看得目瞪口呆,连忙大叫救人,却是以为陈风崇不知为何,起了求死的念头。这般高度下去,铁人也要摔得变形,更可况是血肉之躯呢?
众人惊叫声中,却是见陈风崇一手抱着孙向景,一手不住以腕刃刺向城墙,每隔一段便减速些许,一时竟是能维持一个能够承受的速度稳稳下落,叫众人一时惊奇,这才知道传说中的武侠人士是何等手段。
城外的西夏人四处巡守,自然发现了城上下来的人影。虽然十分惊讶,但这些兵丁还是迅速发出了警示,召集周围同伴。还不等陈风崇两人落地,一众西夏兵丁已是朝着两人所在狂奔而来。
两人既然敢出城突围,自然是有十足的把握。离地还有一两丈高,陈风崇就是一掌击向城墙,借着反推之力,带着孙向景御空飞出老远,稳稳落在地上。
两人甫一落地,便有数百名西夏兵丁围了过来。陈风崇一推孙向景,叫他快跑,自己则是留在原地,吸引兵力,给孙向景创造逃跑的条件。
孙向景大喊一声:“师兄保重!”自己就朝着东面狂奔而去,只留下西夏人围住陈风崇,缠斗一处。
这些西夏兵丁也知道孙向景只怕身上带有求援密信,自然也是分出一股,朝着他的方向追去。与此同时,还有源源不绝的西夏人朝着两人所在而来,一时便聚其了千余人,便如万蚁蚀象一般,黑压压地涌了过来。
陈风崇双手戴着腕刃,一路朝着孙向景所在方向杀去,以此来分散兵力,拖延时间;孙向景则是御使着轻功,衣袖飞舞,各色蛊药纷纷挥洒而出,落在人群密集之处。
甲壳碰撞声音响起,西北一带特有的毒蝎鱼贯而出,从四面八方涌入战场,见人就蛰,狂躁万分。这种毒蝎有成年男子一只手掌大小,尾勾更是硕大,泛着幽幽蓝光,只要被碰上一下,伤口处便立时红肿起疱,疼痛难当,比之刀剑加身还要难忍,一时叫这些身经百战的精兵强将们也无从忍受,个个抱着腿惨呼不已。
西夏兵营之中,见得这般景象,终于派出骑兵,前来围追堵截。
西夏人居土地贫瘠之地,逐草而居,最擅骑射,骑兵一处,顿时弓弦声响,利箭划破虚空,朝着不远处的孙向景飞射而去。
背后破空声响,孙向景不得不举刀回防,只听得一声脆响,巫月神刀出鞘,“叮叮当当”几声便将漫天飞矢击落,流矢横飞,不知伤了多少普通西夏兵丁。
陈风崇一见骑兵出击,也是有心救援,奈何他身边的兵丁越来越多,几乎要将他淹没。纵是陈风崇手上腕刃不住挥舞,带出道道寒光,划破西夏兵丁的喉咙,将其斩杀,速度却还是跟不上西夏人涌来的势头。
孙向景回身挡箭,身形慢了几分,已是被一众骑兵追来,眼看就要将他围住。地面上的毒蝎数目无尽,奈何无法对付飞驰中的马匹,一时被马蹄踩烂无数,化作泥淖,融入大地。毒蝎汁液飞溅,又是将周边的兵丁杀伤不少,众人眼看着骑兵赶来,纷纷回撤,转头去将陈风崇围住。
一人一刀,百人百刀,饶是陈风崇一手腕刃使得飞舞,脚下腾挪,身法过人,还是双拳难敌四手,身上一时多了许多刀口,鲜血横流,看上去十分吓人。也是陈风崇修炼玄功秘法,已经习惯了这种以伤换伤的打法,一时浑身浴血,竟是越战越勇,整个人在兵丁包围之中不住穿梭,手中寒光起落,带走一条条性命。
蛊术传承源自杏妹一支,这天下的蛊术修行者却是不止杏妹一人。西夏人征战多年,祖辈也是从川蜀一带迁来的,对一应蛊术神通自然有些防备,军中自有对付的办法。骑兵飞驰只见,一应寻常毒虫都是难以立功,加上马匹奔走是带起的气流,诸多药粉也是难以近身。骑兵们又是纷纷马上射箭,远远攻击,饶是孙向景身上再多的蛊药,不得近身十丈,许多手段也是难以用出。
眼看着陈风崇手上的腕刃已经被诸多兵丁的刀剑和颈骨崩裂,他已然抽出匕首开始对敌,孙向景运功于口,狂呼一声:“师兄,回城!”
陈风崇听得此话,顿时转身,头也不回,将一身决定轻功运道极致,有地踏地,无地踩人,气息流转,一路踏着西夏兵丁的头颅肩胛,甚至手中兵器,宛若水上浮萍一般,整个人飞也似地朝着西宁城狂奔而去。
快跑,小师弟要出绝招了!
众人眼看着刚才还杀得兴起的陈风崇一时逃走,都是有些反应不过来。
再在转头看,就看见几十丈外的孙向景双手握住巫月刀柄,平平举起,神情万分虔诚,怒吼道:“请宝贝转身!”
旋即,孙向景腰眼用劲,横亘一刀划出,旋即亦是转身,头也不回,发足狂奔。
只见自那巫月划过的地方,衍生出一道闪亮的淡红色气劲。这股气劲一离开刀身,就闪电一般地朝着西夏人所在的位置飞驰而去,就如徐方旭用剑时激发的剑气一般,这股气劲便是巫月自身蕴含的一道刀气!
众西夏人原地呆愣片刻,再想逃窜已是不及,眼睁睁看着那道原本不过几尺长的刀气越变越大,直至数丈,还未近身,便感觉自身生机流失,肉体腐朽,皮肤松弛,牙齿落尽。
随后,刀气横穿整个战场,狠狠劈在西宁城城墙之上,留下一道两寸深,几丈长的刀痕。
刚刚借着腕刃匕首爬上城墙的陈风崇只觉得脚下一震,竟是有了昨夜投石车攻城的感觉。在朝城下看去,只见千余名堵截两人的西夏人尽数呆立原地,肉身枯朽,好半天才纷纷从齐腰之处断裂,化作两节,栽倒尘土之中。
整个战场之上,苦修尸体遍地,一应草木以及来不及逃走的毒虫亦尽数枯死,之流一具空壳。
陈风崇看着城下环境,不住颤抖,小声安慰自己道:“这不是武功……这不是武功……”
这把神刀,果然是号称能够抗衡自家师父长生老人的神兵利器!刚才这一刀,显然不是小师弟自家的修为!神兵自行举动,竟有这般威能!
为什么之前小师弟不说清楚!把城外两万西夏人引到一处,再用神兵,岂不是更好!
陈风崇看着远远绝尘而去的孙向景,一时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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