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不单
夜里,徐凌忽然醒了,醒的莫名其妙,甚至睡意全无。山洞里有人看守着篝火,很敬业,一点瞌睡都没打,就这么坐在篝火边盯着火。而黑山就睡在他旁边干草堆上,仰面朝天,石斧搁在手边。
徐凌往黑山跟前爬了几步,照看篝火的人望了过来,嘴巴歪着,看起来总像要说话似的,他正满脸的不解。徐凌推了推黑山,只一下,或者说徐凌的手刚碰到他,黑山就坐了起来,手握石斧。
“是你啊...凌,你怎么还不睡?”声音里全无困意。
“你们的武器,都是石头磨的吗?没有铁吗?最次也应该有铜啊?还有你们的器皿,除了骨头的就是石头的,怎没有陶瓷的?衣服也不可能都是兽皮的啊?布呢?”徐凌是突然想到的这些问题。
黑山的表情有些茫然,隔了会,他紧张地抓住了徐凌的手:“凌,你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还是又病了?你说的都是什么啊?”
徐凌的表情是震惊的,他不相信地球上还有这么未开化的地方,就是外国的土著好歹也会有铁质的器具,或者有的虽然还穿兽皮,但也能见得着布。这里的人不知道布,不知道铁和铜,甚至一开始,巨石族连火都没有。
徐凌这会已经不是害怕了,而是深深地觉得恐惧。
假设...假设他是穿越了,那他未免穿的也太远了,在这个未开化的地方,他以后要怎么生存?这种感觉就像他亲妈死的时候,有种天都要塌下来的感觉,甚至久久不敢相信这是个事实。
徐凌想起了牙膏的薄荷味,想起了用微波炉蛋羹,想起了一个电话拨过去,就能听见远在异国的朋友的声音。生活中再简单不过的事,在这里成了天方夜谭。
徐凌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凌,你怎么了,是不是太冷了?”黑山又推了推徐凌。
徐凌听见了,但是他听不进去,他甚至连摆手的力气都没有了,就这么躺下了。
之后黑山又说了些什么他没注意,现在他脑乱糟糟的,心底一直努力想找出自己不是穿越的证据。
徐凌也不知道自己这一宿睡着没睡着,反正他脑是没有停止思考的,早上睁开眼后,反而更累了,嘴边更是起了一圈小燎泡。
黑山一早就走了,他走的时候徐凌是知道了。黑妹来了,那个看篝火守夜的人就走了,这一点徐凌也知道。
黑妹刚把肉末放进罐里,一转身,就看见徐凌不声不响地坐起来了,她吓了一跳,但她这次没有瞪徐凌,因为就算是她也能看出徐凌的不对劲。
过了会,黑妹把肉汤递了过去,徐凌摇了摇头,没接。
快到中午的时候,泥娃他们过来了,很明显,他们还有些拘谨,坐在篝火边时不时地看向黑妹,也可能是因为原来他们族里没有这么漂亮的女人。
泥娃他们见了徐凌是真的很高兴,一直跟徐凌不停地说话,徐凌时不时地应一声,可其实他注意完全没在对话上。隔了会,泥娃他们也看出来了,只是都当他还在为族长他们的死去而难过,不知怎么的,话题扯到了族长的身上。
泥娃说,自打徐凌被天蛇族族长掳走后,他回来就没有过笑模样,总是一个人阴沉地坐着,也不爱跟别人说话了,祭祀说这一切都是天上的神安排好的,可是族长还是介意,说自己不够强。
徐凌听了只会更难受,他问祭祀呢,泥娃说也死了,有一天晚上祭祀闭了上眼就再也没睁开过,她年龄大了,巨石族的人早做好了她死的心里准备。
说着说着,泥娃他们又哭了,山洞里响起此起彼伏地哭声,徐凌被这气氛感染得眼睛鼻发酸,可他没有哭出来,是因为自己觉得哭都哭不出来了。
晚上很晚,黑山才回来,像前天似的脸上添了许多细长的伤口,只是不同于那天的是,黑山脸上不再有意气风发的笑容,他整个人显得很阴郁,进山洞后把最外面的兽皮脱下来扔在地上,然后就坐着不说话了。
徐凌心里竟是庆幸的,庆幸黑山没有心情搭理他,因为他也同样没有心思来应付他。
吃饭的时候,黑山只喝了一碗肉汤,他将另一个罐递过来给徐凌,徐凌还是没接,他现在是真的不感觉饿,也吃不下去。黑妹小声告诉黑山说他一天没吃东西,只喝了几口水,黑山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强硬地将罐塞进徐凌手里。
徐凌端着罐也不喝。
隔了会,黑山重新抢回了罐,想强硬地灌给徐凌几口,徐凌本身就抵抗,扑棱了几下,就呛着了,肉汤还洒出去一些。
黑妹霍地站起来,想过去,可碍着黑山在她没动,只凶狠地瞪着徐凌。
黑山也生气了,他将罐递给黑妹:“不愿意喝就别喝了。”
徐凌一点都不在乎,真的。
黑山也就当时生气,过了会,他又端着罐凑到了徐凌跟前:“你喝点肉汤,不要在赌气了。”
徐凌转过头来看他,突然黑山的面孔竟让他感觉格外陌生,他用连自己都惊讶的平静的口吻说:“我不是在赌气,我是真的不饿。”
“可你一天没吃东西了。”
徐凌还是摇头,他现在不想应付谁,所以难得的轻声细语:“我吃不下,等我饿了我就吃。”
黑山看他真不像是赌气,也就没勉强,只是叹了口气。
转天一早,徐凌是疼醒了,他胃口直抽抽,还往上反酸水。黑山又是已经走了,守篝火的人还在,黑妹还没来,徐凌坐了起来,按着胃口不说话。
过了会,黑妹来了,她看徐凌皱着眉头一副不舒服的样,虽然不乐意,但她还是上前问道:“你怎么了?”
徐凌摇了摇头。
黑妹以为他是饿的,于是赶紧给他弄东西做饭,没一会,肉汤做好了,还冒着热气,黑妹给徐凌端了过去,这次徐凌没拒绝,他接过来喝了几口,胃口暖了,心里越发苦涩了,不单单是因为这难喝的肉汤。
没给徐凌更多伤怀悲秋的时间,晚上,黑山回来,带给众人一个不好的消息——由于上次的天灾,他们每次打猎的那个山谷如今已被山石堵死了,活下来的动物不知道都逃到了哪去,而可以抓鱼的那个湖,如今被更多的凶禽占据着,再去抓鱼,很难。
没挨过饿的徐凌到底不能真实地理解情况有多糟糕,等到几天后,他才明白之前能够喝一碗肉汤是多么的奢侈,那时的他连抬抬手都会抖,走路的时候更是双腿发颤,什么穿越不穿越的,他早就抛到了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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