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海川被祁聿勒令在家休养三天。
本来按照祁聿判断是至少得休息一周的,但对上郑海川那双巴巴看着他的眼睛,像是多休息几天能要人命似的,祁聿最终还是妥协改口了。
“三天,不能再少了。”
“缝线都没愈合,你上赶着找死呢?”
“你以为多干两天能多挣点钱?线崩了还不是要进医院。”
“到时候自己缴费找医生做手术去,别再来找我!”
祁聿短短几句话,就把郑海川治得哑口无言心服口服,乖乖在家养病了。
但对于一年到头几乎没有休息日概念的钢筋工郑大川而言,一时闲下来,他还真不知道做什么好。
自己在家,小侄儿也不必拜托邻居照顾,叔侄俩吃完早饭,郑嘉禾后便被安置在客厅的小桌板前写写画画。郑海川无所事事干脆开始收拾起了屋子,叠被子、做卫生、洗衣服,他本以为忙活起来时间就过得快,但结果等全部搞完后拿起手机一看,竟然还不到十一点!
于是郑海川干脆出门买菜了。
虽然现在手里的钱有些拮据,但郑海川还是打算买点好的。
昨天那副样子肯定把小禾苗吓到了,得安抚一下娃儿。哦,还有,他还要好好感谢律医生,昨天为他跑上跑下那么多事。自己一没钱,二没本事,也不知道能回报点啥,但做顿饭还是可以的!
“伟明叔,快快快,我要吃红米肠!”
“还有虾饺、鸡爪、金钱肚、烤乳鸽,都给我们安排上!”
“对了我最爱的豉汁蒸排骨和奶黄包别忘了!”
“好好好,马上给你上。就你和聿仔两个人吃?”
“对啊,饿死了快。哦别忘了,聿仔请客!”
“哈哈行,不找你收钱!说起来,你们俩小时候吃一笼屉包子都要说饱,现在真是长成大小伙子了啊,胃口好!”
“那必须的!哎哟,差点忘了阿嫲的招牌双皮奶!来两碗!哎哎阿嫲,您坐着别动,我来端!”
郑海川刚拎着布袋子走出老楼大门,就听见对面一阵爽朗的吆呼声传来。他闻声望过去,竟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街旁的桂家食铺里,两个年轻人正熟稔地和桂家母子俩说着话。其中一个穿着打扮看起来都很有钱的样子,正手忙脚乱地从蒸格里端出热腾腾的笼屉坐到一张桌子前,而挨着他身旁的,正是郑海川的刚才还惦记着的人。
啊。
原来律医生和朋友约了饭了啊。
郑海川心想,看来今天要买的菜……可以少买点了。
明明是能够省下钱的事,郑海川却没感觉到多少高兴劲。反而看着对方和律医生勾肩搭背有说有笑的样子,他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有些闷闷的。
郑海川对着胸口锤了锤,又晃了几下脑袋。
觉得可能是昨天被打的后遗症。
身体还没恢复过来。
“哎,聿仔,那人是你家房客?”
成子俊夹了块虾饺吃,正抬起头斯哈斯哈散热气,结果就看到站在老楼门口的青年傻乎乎的动作。
他不禁笑话出声,“干啥呢这是在,捶胸顿足的。表演人猿泰山?”
“不过长得倒挺壮实啊。”
“是不是做健身教练的哦?要是的话,聿仔你干脆别去健身房了,这直接找这种对练不就完了?不用出门就能享受服务,哇塞,美滋滋!”
成子俊是个懒宅,能躺着绝不站着,能在家绝不出去玩。要不是这样,他也不会在直播上花那么多钱。
祁聿本想甩成子俊一个白眼,但顺着友人视线的方向看过去,脸色却变了变。
而恰好此时,对面的人也再次朝他们的方向看了过来。
“哎哟我去!”
成子俊对青年的一张正脸,忍不住咋舌:“这脸是被蜜蜂蛰了吗?”
“嘶——咋这么肿?!”
“不过还蛮有喜感的哈哈哈,聿仔你看过那个表情包没……”
“就是那个……唔唔唔?”
成子俊还想接着说两句,结果冷不丁嘴里被人硬塞了一个大大的奶黄包。眨眼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闭嘴,吃你的饭。”身旁的人捏着筷子斜睨过来,一股冷气。
咋、咋忽然就生气了?
成子俊不明所以地哆嗦了一下,但还是听话地咬了一口包子,安静如鸡。然后,他就瞥见身旁的好友放下筷子,面色阴转多云地朝着街对面招了招手。
咦?
是认识的人?
成子俊目视着刚才他嘲笑的青年冲这边走来,他一个包子还没咽下肚,人就走到了店门口。
“律医生,你今天休假呀?”
近了看,成子俊才发现青年脸上不是被什么蛰了,而是淤血导致的青紫,看着还挺吓人的。
但受伤者本人却好像完全不在意,还十分礼貌地咧着牙冲他和祁聿露出一个笑,“不打扰你们吃饭啦!我去买菜。”
成子俊嘴里还嚼着包子,连忙也客气地冲人点了点头致意。他以为好友也就只是和认识的邻居打声招呼而已,没想到却听见祁聿说。
“过来。”
语气竟然比对他还要凶。
“坐下!”
听听。听听这严肃又冷酷的口气,任谁听到都不敢反抗吧?成子俊在心里咋舌。
果然,那青年听见祁聿的话,立马顿住了离开的脚步。
“啊?律医生,我吃过早饭了。”
“过来,坐下。别让我说第三遍。”
“……噢。”
“脸怎么回事?就一晚上的功夫,你睡觉脸砸地上了吗?”
成子俊听到这,差点喷笑出声。
果然,没有人逃得过他祁哥的毒舌!不过,绿医生又是什么鬼?
“砸地上?没有啊,就昨天被打的嘛……”
郑海川顺着祁聿盯过来的目光摸了摸脸,轻轻“嘶”了一声,“好像是有点肿?我早上洗脸的时候也觉得搓着有点儿疼。”
“……这是‘有点’吗?!”祁聿真的要对这个人无语死了,“还搓!你生怕自己不毁容是不是?”
郑海川连忙讪讪地放下了手。
祁聿此刻被他这副尊容气得火大。明明昨天看着还没那么严重的,也不知道这人到底在怎么照顾自己?!
他想仔细瞧瞧淤血的情况,干脆一把扯住青年的T恤领口,将人隔着餐桌扯到了自己面前。
“诶?”
郑海川身体被迫往前,又怕把桌上的吃食给弄倒了,只能连忙用手扶住桌子,整个人俯身朝向祁聿面前。
“别动。”
祁聿拿出湿巾擦了擦手,才伸出手指贴在郑海川肿胀的颧骨处触摸按压。
酒精挥发,冰冷的指腹贴在皮肤上有一股清爽的凉意,郑海川舒坦地眯了眯眼,半点没躲避。
“今早才肿起来的?”
“应……该吧。”
“这里疼?”
“没感觉诶。”
“这里呢?”
“有一点点。”
“这儿?”
“哎哎,疼疼疼!”
“呵,还以为你有多能抗呢。昨天问你的时候不吭声。”
“那啥……我那不是忘了嘛。昨晚身上感觉更疼点。”
成子俊听到这儿,终于意识到面前这位兄弟应该就是今天他们去找场子的主人翁。
那位在工地上被黑心包工头揍的仁兄。
只不过……他祁哥和对方,是不是太熟络了一点?
这对话,这交流。
啧啧,比跟他还亲近了!
“一会儿回去给你上药。”
“哦,好。”
“身上呢?”
“还好,就还是腰那有点疼。”
“伤口裂了没?”
“没有。我可仔细了,都不敢用力!”
“最近都不要洗澡。”
“行,我一周不洗都没问题!”
“……郑海川,你邋遢不邋遢?”
“??这不是律医生你不让我洗的嘛?”
成子俊坐在一旁,莫名的感觉自己嘴里的奶黄包有点齁得慌。
他连忙咽进嗓子眼,差点噎住了,端起茶杯连喝了好几口。
隔壁两个人的对话还在继续,成子俊完全插不进嘴,干脆默默地把桌上的笼屉全部刨到了自己这半边。
嗯,他要多吃点。
这人啊,一饿着了,脑子就容易不清醒。
容易冒出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展开全部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