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连溪独自在家疗了几天伤,身子也算是好了过来。
中途也曾听到连彤的琴声,而且在时间上居然有着规律——大抵是早饭过后,自己遣了晴儿去厨房,然后开始练功的时候,这琴声不出两刻钟,便会准时响起。
只是这几日的琴声温和,如果说前一阵偷听到的琴声有着杀伐激昂之气,那这几日的琴声便如一如春水,透着微凉的曼妙。
这自然是自己这个师傅在用琴声诱导自己的内功,也算是间接的帮助自己疗伤,所以心下想来,也很是感动。
连溪自然也不客气,让自己的呼吸运气,都顺着这琴声而去,只觉得满身内力一如冷泉缓缓流于山间,凉悠悠的透在自己的四肢百骸,然后渐渐包围受伤的内府,虽然温柔,却又无比厉害,渐渐将自己受伤的内府筋脉一点一点的恢复过来。
到下午茶的时间,母亲依然时不时的来看连溪,母女两的感情,在这三天两头的聊天中,居然也慢慢建立了些。
母亲问过连溪的意思——关于入嫁漆权玉的婚事。这也算是尊重连溪了。
连溪只是装作羞涩的说:“女儿的事情,但凭父母亲做主便是了……”这表情,那叫一个淑女,那叫一个羞涩,那叫一个扭捏……完全符合古待待嫁的深闺女子面对婚嫁的时候那种既喜且羞的表现。
连夫人叹息了一声,又自我安慰般的说:“不过这漆权玉,为娘倒是知道些的,也算是青年才俊,皇帝跟前的红人儿,背后又是漆家的几代忠良,征战沙场为帝国开疆扩土,算是帝国的豪门。嫁过去也不亏。只是为娘的舍不得你和彤儿两个人,就这么过去了,好歹有一个得做小的……”
“娘也不要难过,我已经和姐姐聊过了,我们二人是双胞胎姐妹,感情自然不比其他人,这一过去,也无所谓大小区别,姐姐人好,当然也不会欺负着我的。我呢也会帮衬着姐姐,这样两个人过去有个照应,娘你倒更该放心才是……”
连夫人点点头,神情悲伤中又有些安慰,有着鱼尾纹的眼角,居然浸出些泪水来,倒是让连溪有些不知所措。
“这婚嫁,本是喜事,可是,你们去了漆家,为娘的可是多久也见不上你们了呢……”连夫人掏出个手绢,在眼角拭了拭,很有些悲戚。
连溪也觉得有些悲伤,这一走,连夫人在庄上便少了自己这个说话的人,何况,这要是二夫人还想骑在这老娘头上撒野,自己和连彤又不在庄上了,那还真是有些悲剧,心下想着,口中连忙宽慰道“到时候我们自然会回来看你老人家的,何况这婚期,不是没有定,按例也还早吧?”
“那也不早的,这几日金媒婆在庄上走动得勤快,老爷这边也让我再问问你和彤儿的意思,如果你两人没什么意见,那暗地里吱一声,金媒婆便要带着聘礼到庄上来了,约么就这几日的功夫。好歹漆家也是有头有脸的名门望族,自然要大家私底下沟通好了才来提亲的,否则害怕万一有个尴尬,不管是漆家还是连家都丢不起这人的。”连夫人叹息了一声,收了手帕。
“溪儿这几日也听丫头们说起这事来,漆三公子自然是名满天下的人物,只是身为将领,时常在皇宫和军队中走动,家中事务想来管理得少,母亲,有一事,溪儿觉得不该说,可是当着母亲的面,却还是……”连溪微微皱着眉头欲言又止。
“溪儿你还有什么和为娘的都不能开口的呢……”连夫人看着连溪的模样,立即心疼起来。
“我与姐姐这一去,自然是吃穿用度不缺,只是我和姐姐这一走,到时候如果二夫人专横跋扈,若是欺负了母亲去,母亲过得不开心,我们姊妹俩却也不在身边……也许溪儿的想法有忤逆之嫌,但是溪儿以为,父亲的精力多放在江湖和生意上,管理家事的时候不多,到时候如果母亲愿意,溪儿想,便是给母亲觅个别处,寻两个得力的丫头,看些风景,过些清闲日子,也省得见二夫人的嘴脸空惹些气……”连溪停了停,只是说道这里,连夫人已经悲伤的点了点头,这事情不是也许,而是必然,自连云成了连家庄必然的继承人之后,二夫人的嘴脸已经无需揣测,便能看出那份专横了。
连夫人这几日的忧伤其实也正是来自于此,如今听到连溪如此体贴自己这个当娘的,心里自然是一暖,声音也哽咽。
连溪继续说:“只是溪儿也知道漆三公子在漆家乃是庶出,并无多少根基,即便是得了皇上的恩宠,到底我和姐姐对三公子也是缺少不了解,能否完成溪儿和姐姐的这个心愿,却也未知,毕竟,到时候这决定权在那不了解的三公子身上……这几日,溪儿夜不能寐,辗转反侧,总觉得需得为娘寻条后路才好……”
连夫人见连溪说得在理,也点了点头,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连溪和连彤这入了漆家的门,那便是漆家的人,以后的盘算却未必就能如她两姐妹的意:“溪儿有什么办法?”
“办法倒是有的,溪儿和姐姐出嫁,总得有份嫁妆,这金银财宝,溪儿知道,连家不缺,父亲对我们姐妹两素来疼爱,自然不会有半点亏待,但是溪儿以为,所谓坐吃山空,父亲就是给份金山给我们姐妹陪嫁,那终究是用一份少一份的东西。溪儿想,真要长远打算,那么溪儿宁愿不要连家一星半点的宝贝……”连溪表情稳重中带着点儿睿智。准备着露出狐狸尾巴来。
“那溪儿的意思是?”连夫人望着连溪,这话也是在理的。
“连家的武功,我和姐姐用不上了。连家的精剑武馆,那是连家在江湖上的坚实后盾。我和姐姐自然也不能要。连家的大福钱庄,开遍了整个帝国,大福钱庄的银票,帝国通兑,一方面收了储户的费用,另一面又放着高利贷,收入不菲。也是连家庄的主要经济来源。我和姐姐自然也不能要。”
连溪喝了口茶,望着连夫人:“只有连记布庄,虽然也是天下闻名,却既非连家的主要经济来源,也非武林根基。当初我武功未失的时候,父亲是准备将这三份产业全部交给我打理。如今我武功已无,也将入嫁漆家,连溪想,如果能以连记布庄为嫁妆,那么以后无需向夫家伸手,母亲的自由,溪儿可以保证了!”
大尾巴狼……连溪在心里叹息了一声。这尾巴还是露出来了,只是不知道自己的胃口是不是太大了些,张口便是要一个有着几十家铺子的连记布庄。这虽然是连家产业里收入最少的一份。但是到底这么多年的经营,也算是行业翘楚的啊……
这回不知道老帅哥能不能答应了!
连夫人听完,张着唇,诧异的望着连溪,过了好一会儿才弱弱的开口:“溪儿真的想要布庄?”
连溪一咬牙:“正是。”
“你可知,这布庄打理起来,远比武馆复杂,收益也远没有钱庄来得多。打理布庄可是你以前最不愿意的事情。”连夫人看着连溪的脸,再次提醒。
“这样的布庄,只怕我那几个宝贝弟弟也未必能经营得多么出色,若是落到弟弟们手中,中落了,也是遗憾。如今我不再习武,也不在江湖上走动,若是潜心经营布庄,倒也有几分信心……”连溪心里汗了一把,连夫人这语气倒是有点儿机会的模样……
“那我回去和老爷说说这事情,这要求……倒是我和老爷都从来没有想到过的,我也只是想,你们姐妹俩,要多少珠宝首饰都可以,惟独却没有想到这个……”连夫人犹疑着,再次确认了连溪的意思然后才出了门去。
连溪看着连夫人的背影渐渐变小,叹息一声,重重的躺倒床榻上——如今虽然已经基本确定了要入漆家,但是作为一个现代人,连溪可半点儿没觉得自己嫁过去之后,便该安安分分在家呆着当自己的漆夫人。
在连溪的先进思想中,别人有,那是别人的,漆权玉有,那也是漆权玉的,何况自己这情况,如果以后和连彤一起了,万一有个什么意外,非得要脱离漆家,那最要紧的不是其他,而是钱,所谓有钱行遍天下,无钱寸步难行是也。
当然,要钱,还是要布庄,其实自己还是好好想过一番的,金银珠宝,自己不爱的,钱这个东西,只怕得坐吃山空。如果自己带着大堆珠宝首饰嫁去漆家,难不成自己还得找个当铺将这些东西当成钱了再去做投资?不现实的嘛,而且漆家说不定根本不允许自己去做生意,要知道,在这个社会,商人的地位并不算高。
可是如果是要了布庄的话,情况当然不同,首先布庄作为嫁妆,就说明自己本来就是连记布庄的老板,本来就是个商人,便是嫁过去,这布庄也跟着过去,那自己依然是老板,依然是商人。漆家人应了这门婚事,自然也就意味着应了自己商人的身份,也不好不许自己从商了。再则,布庄是赚钱的东西,只要经营得好,钱这个东西自然是会有的。
连溪躺在**,翻了个身,希望老帅哥比较大方吧。这毕竟是两个女儿的嫁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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