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沁凉,屋顶的风呼呼的吹着,立于屋顶上的人朝向清雅阁的方向,刚刚还燃着灯盏的房里,此刻是漆黑一片。
身后来了一人,屋顶上的人未动,待对方跪于身后之时,屋顶上的人开口问道:“怎么样了?”
“回殿下,如殿下所料,并未有人中毒。”奎羽道,虽然不明白三皇子为何让他打探此事,但还是很仔细的打探过了。
“嗯,你去吧。”栎阳暧晗道,而他自己却依旧矗立在屋顶上未动。
奎羽迟疑了一下,默默退去,三殿下直到此刻也没有说要救粟家大少爷,可是殿下分明就很关心对方,不然也不会一直守着对方不肯离开。
奎羽其实并不清楚三皇子为何会对粟耘另眼相待,但殿下孤身一人去了粟府,之后就和粟家大少爷走得很近了,殿下自幼到现在,都从未和任何人亲近过,就算是宫中的其他皇子公主,他也未与他们走近过。
以至于三皇子给人的印象一向是孤家寡人一个,冷漠的没什么人情味的感觉。
三皇子对这样的感觉无所谓,也从不怕得罪任何人,疏远任何人,奎羽一直保护三皇子,为三皇子效力,看到他总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也很心疼。
现在三皇子似乎把粟家大少爷当作了朋友,奎羽对此是有些开心的,也希望从此后三皇子的脸上能够多些笑模样。
没想到这次太子居然会对粟家大少爷出手,奎羽不知太子是否已经知道三皇子对粟家大少爷另眼相待,才会对他出手的。
也不清楚三皇子为何迟迟不肯动手,难道因为知道对方是太子,所以不想与他起冲突,才会始终不去救人吗?
奎羽摇头,三皇子从来不是会怕太子的人,若不是如此,皇上也不会让他来粟府暂住。
“羽哥,你怎么了?”包宜见奎羽一副心不在意的样子问道:“难道殿下说你什么了?”
奎羽摇头,道:“没事。”
“哦,那咱们什么时候救人啊?”包宜追问道。
奎羽蹙眉,“殿下未说救人之事,你就不要瞎操心了。”
包宜失落的哦了一声,但很快的又忍不住道:“那人可是太子,万一把对方惹怒了,小命救没了,咱们真的不出手相救?”
“不救。”奎羽沉声道,很瞪了包宜一眼,其实他心里知道包宜在想什么,太子喜怒无常,迁怒的奴才有很多,随行的去折磨他们,包宜看不惯他恃强凌弱,对太子很是不满,这种时候自然是想救粟耘的。
夜渐渐沉了,小柱子躺倒在椅子里,睡得很熟,之前担惊受怕的找粟耘,现在主子找到了他的一颗心也就放下来了。
粟耘因为伤口的刺痛,而睡得不太舒服,翻了个身侧转过来,让受伤的地方置于上方,减轻压力。
屋里似乎流动着一股不寻常的感觉,粟耘缓缓睁开眼睛,一片漆黑的屋子里什么都看不清,待眼睛略微适应了一些时,他找到了不寻常的来源。
一个人影立于自己的面前,清冷的月色打在他的身上,映出他些微的脸部轮廓来,即使看不清来人的样貌,粟耘也可想象得到来人是谁。
粟耘吃力的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人的大手按在了他的肩头,示意他无需起来。
“殿、殿下怎么来了?”粟耘的声音嘶哑而颤抖,睡前他便知道,三皇子必定在附近看着自己,可却没有想到他居然会真的在夜半的时候来看自己。
栎阳暧晗不说话,只轻轻的将手放到了粟耘受伤的胸口上,粟耘以为他是想要问自己伤得怎样了,粟耘立即开口道:“已经无碍了。”
栎阳暧晗还是没有出声,厚实的手掌覆在粟耘的伤口上轻抚,一股暖暖的感觉从对方的掌心中流出,传入粟耘的身体,刚刚还疼得要命的伤口,很快就没了感觉,身子也变得轻飘飘的,粟耘的眼皮渐渐的往下搭,他努力的想要撑开眼睛,却怎么都做不到。
无法抵挡的困意席卷而来,粟耘抵抗不了,最终很快的睡熟了过去。
翌日一早,小柱子还未起身之时,栎阳展就来找粟耘了,在屋外把门敲得砰响,小柱子从椅子上被直接吓得掉了下来。
揉着摔疼的身子,四下张望之后,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自己是在什么地方,转头看床榻上的粟耘,对方也被吵醒了,正皱眉揉着额头,小柱子低唤了一声,“小爷……”
“去开门吧。”粟耘说道,缓缓起身,竟感到身子比昨日好了许多,摸上受伤的胸口,竟然都不感觉到疼了,一个人影在脑海里闪过,正欲细想,栎阳展大笑着的声音就打断了粟耘的思路。
“哎呀呀,粟大少爷,你可真是神算子,料事如神,说得是一点儿都没错啊!”栎阳展兴冲冲的走进来,满脸堆笑,也不管粟耘还未起身,兀自拉了个凳子就坐到了粟耘的床榻边。
“粟耘见过殿下。”粟耘也未真的起身,只对栎阳展拱了拱。
栎阳展也不在意,对他摆下手道:“不必多礼了,本殿下和你说啊……”
粟耘微微一笑,黑亮的眼神有种洞悉了一切的了然,栎阳展忙收住话语,嘿嘿一笑问道:“你不会是已经知道了本殿下想和你说得话了吧。”
粟耘点头,笑而不言。
“真的?本殿下还未说,你就已经知道了?”栎阳展半信半疑,道:“那好,本殿下不说,你先说。”
“好,粟耘先说,但请殿下应允,若是粟耘说对了您找粟耘所为何事的话,您就让粟耘先行洗漱,而后咱们再慢慢谈。”
栎阳展一怔,而后爆出大笑道:“好好好,本殿下应允了。”
“殿下想说的是关于昨晚酒菜中下毒之事。”粟耘道。
“嗯,对,但这并不稀奇,你知道本殿下自然会去查此事。”
“对,这个并不稀奇,但殿下已经抓到了投毒之人,犯人被擒就稀奇了,而且还是在这么短的时辰里,可见太子殿下果然是非同一般。”
粟耘的话说到栎阳展的心坎里去了,他又是一阵狂笑,道:“本殿下非同一般,你更是神算子啊!”他说着起身,黑眸紧紧盯着粟耘,在他的肩膀上按了一下道:“本殿下允你洗漱。”说罢起身大步流星往外走。
“恭送殿下。”粟耘口中说着,看着栎阳展出了屋子,房门再度被关上,眉心却也蹙得更深。
小柱子凑上前来,“小爷,奴才伺候您洗漱吧。”
粟耘点了头,叹了口气,低头之时正好看向自己受伤的胸口,昨晚已换上了小柱子带来的干净衣裳,伤口未再流血,血当时就止住了,这个并不稀奇,奇怪的是昨夜还疼得呼吸都困难的伤口,今日竟然一点儿都不痛了。
一个人影闪过,那是个披着一身清冷月色的熟悉身影,那个人来过了,究竟是真的来了,还是自己在做梦,又亦或是幻觉呢?
手掌放在胸口上轻抚,粟耘一脸若有所思,小柱子端着脸盆回来时,看到的就是主子的这般模样,忙放下脸盆跑过去问:“小爷,您是不是伤口疼啊?疼得很厉害吗?”
粟耘转头看向他,摇头道:“没事,水打好了就端过来吧。”
“是。”
栎阳展出了粟耘的卧房,转身回到隔壁自己的卧房,林然紧随其后跟着他,面无表情的脸上有几分不解,几分愤怒,虽然不明显,但对于林然十分了解的栎阳展自然是看得分明。
“怎么?还是对粟家那小子不满意?”栎阳展手指着桌上的茶杯,林然会意,忙走过去给他倒了一杯茶水送到面前,“属下不敢。”
栎阳展接过林然的茶杯道:“什么敢不敢的,你还有什么不敢的!心里不就是这样想的嘛,他也没得罪你,不过就是知道了咱们的身份,你至于这么怕吗?”
“是,属下错了。”林然垂首道,仔细想想殿下的话也是没错。
“本殿下也知道,你或许还瞧不上他那股傲气的劲头,可是你也不想想,他毕竟是粟太傅的嫡孙,有几分傲气不正常吗?”
“正常。”
“他没看到你的脸就猜到你是谁,并且知道本殿下也来了,他如此聪明有几分傲气不正常吗?”
“正常。”
“他昨夜只是看到店小二的表情和动作,便知道有人下毒,他料事如神有几分傲气不正常吗?”
“正常。”
栎阳展将手中的茶杯重重的顿在桌上,厉声道:“既然都正常,下次见到他就给本殿下客气点儿。”
“是,属下遵命!”
“你去看一下,犯人是否看牢了,可别让他跑了。”栎阳展道。
“是。”林然领命立即转身离开。心里不由地又想到了粟耘,殿下现在对他的态度已经完全不同了,当然当初殿下也只是对这个传闻中的傻子有些好奇,现如今见到他并非传闻那般傻,态度也就自然转变了,林然叹了口气,自己对他也的确没什么好敌意,仔细想来或许也是有些嫉妒吧,嫉妒殿下对他如此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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