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城阊门内外是繁盛的商业街区，内外护城河、运河、山塘河在此交汇，来往运输货物、旅客的船只如过江之鲫。其中山塘河约莫七八里长，从西北方向连通着虎丘和苏州城，并排着山塘河的是山塘街。山塘街在历史上的名头可不小，是赫赫有名的“红灯区”，同金陵的秦淮河一样“艳名”广流传。慕名前来的旅客或行舟、或步行可以游览这里的青楼、妓院。

夜幕时分，山塘河两侧的房子和花船点亮大红灯笼，给人无限的**。

杨易乘船游走在河上，看见两岸站着涂脂抹粉、挥动香巾招揽游客的莺莺燕燕，恍然有种进入后世发廊一条街的感觉，唯一的区别是照明方式，一个是灯笼，一个是霓虹灯。

“东家，到了！”船停靠在一家名叫金凤楼的码头上，侯永带着护卫先行下船进入青楼，秦双随侍在杨易身边。

杨易大步流星踏到岸上，直奔大堂。

整个金凤楼已被钦差护卫控制，老鸨战战兢兢的给杨易道安。

“人到了没有？”杨易大咧咧的坐到太师椅上。

“都到了！”老鸨朝后堂使眼色，不一会儿，一群人从后堂出来，虽然站在杨易面前，但是有的态度倨傲。他们都是苏州有名的大青楼的老鸨或龟公，能开青楼的肯定有背景，而且黑白两道通吃。

杨易冷目一扫，“尔等逼良为娼、拐卖妇人、虐待婢女、枉顾人命，罪责不小啊！”

有个四十来岁的龟公哼道，颇有些理直气壮，“行有行规，做我们这行的都这样，不然怎么开青楼！”事实也确实如此，名气越大的青楼背后做的龌龊事更多。

态度倨傲，无须废话。杨易一挥手，侯永冲过去揪住龟公的衣领，狠抽十几个耳光，打得龟公牙齿脱落，满嘴是血。

对这些吸食人血的渣滓，只有武力能让他清醒。甭管你有什么后台，老子现在是钦差，收拾了再说。

果然，老鸨们态度好多了，个个恭敬的不得了，起先还有些倨傲的家伙额头直冒汗，还好没做出头鸟。

金凤楼的老鸨战战兢兢道，“大人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小的们照办就是！”

杨易站了起来，语气严厉道，“大批学子即将入姑苏，尔等务必尽力将他们留下，敢有懈怠者，休怪本官无情！”没办法，山雨欲来风满楼，任何能将学潮化解的办法杨易都要尝试！

对青楼而言，学子来得越多他们生意更好，老鸨们一听顿时松了口气，好事嘛！

金凤楼的老鸨谄媚道，“大人放心，姑娘们一定卖力，将他们那股子雄劲给消了！”

“不够，远远不够！”杨易摇摇头，“来得学子会很多，最好你们能把江南的美女们都弄到苏州来……只要你们做得好，本官免除你们半年的脂粉钱！”脂粉钱就是青楼交给官府的税收。

对大青楼而言，半年的脂粉钱可不少啊！老鸨们一听，眼睛大亮，“大人放心，我们这就张罗去”

……

除了青楼，杨易还召集各行各业开会，所有部署都是为了化解学潮。

“打到阉党！”

“释放大儒！”

“杨易倒行逆施，迫害忠良！”

终于，“学潮”来了，各地的学子们喊着口号如潮水般涌入苏州……

苏州知府衙门前的广场上，士卒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衙门的围墙上也布满士卒，气氛萧杀！

杨易头戴乌纱，红色官袍，负手而立。周遇吉、黄得功一身铠甲立于杨易身后。

从各条街巷汹涌而来的江南士子们如潮水般挤满广场周边！从空中俯瞰，广场上只留下一块长方形的空地，士卒和学子分立两边。

学子们喊着诛除阉党的口号，喊声震天！

杨易神色严肃而镇定，始终不发一言。小半个时辰之后，可能大家确实喊累了，终于消停下来！

喧闹之后是安静！

“杨易小儿，乾度先生誉满天下，领袖群伦，何故羁押？”钱谦益愤怒道。钱谦益、周延儒是学子们的领头人。

“本官奉旨办差，乾度先生不过配合官府办差而已！”杨易沉着应对。

“胡说八道！”周延儒一吹胡子，“那为何不将乾度先生和翟先生放出来！”

“本官说了，他们要配合官府办差！”杨易瞪了一眼周延儒。“差事办完，自会释放，尔等耐心等待即可！”

周延儒哼道，“狡诈之言，差事十年办不完，难不成要关押十年？”

周延儒身边一位年轻的学子蹦了起来，“各位休得信他，他和奸相、阉党狼狈为奸，就是要迫害我忠良之事，当年东林七君子难道大家忘了吗？我们不能让悲剧重演，我们不能退让！”

“绝不退让！绝不退让！”学子们跟着高呼了起来，声震云霄。

东林七君子，是指在党争中被魏忠贤迫害致死的东林党人，也是江南文人心中隐隐的痛！

杨易冷笑一声，你们倒是高看我了，我怎么比得上魏忠贤呢！

“汝是何人？”杨易对这个年轻人问道。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黄宗羲是也！”年轻人指着杨易，激动道，“必须马上无条件释放两位先生，否则无数志士仁人必将你踏为齑粉！”

黄宗羲，这就对了，脾气刚烈如斯。别看历史评价其为明末清初三大思想家之一，其年轻时脾气不小。东林七君子中的黄尊素是他亲爹，被魏忠贤迫害致死。崇祯登基后为其平反，在审判凶手时，黄宗羲袖中暗藏尖锥，当庭锥刺、痛殴凶手。而且这种暴力手段他还用了不止一次，可见其脾气不小。

“本官乃朝廷钦差，胆敢侵犯就是造反！”杨易昂然道。

“阉党、佞臣，人人得而诛之！”黄宗羲转身煽动士子，“朝纲不济，佞臣当道，诛除阉党乃我辈之责，还大明朗朗乾坤！”

“诛除阉党！”学子们激动大喊，人群开始躁动起来！

眼看就要失控，杨易大喊，“谁敢妄动，本官必先诛张溥二人！”

人群再次安静下来。

钱谦益激动道，“尔敢？”

杨易坚决道，“不信你就试试！”

周延儒道，“谁知道乾度先生是不是已经被你迫害？”

“乾度先生好着呢，美酒美食招待着，还有歌姬侍奉，不信你可以进去看看！”杨易道。

周延儒自然是不敢进去，怕进去就出不来了。于是派出几名年轻学子进衙门查探实情，得到确实如此的回复。

周延儒道，“杨易，你如何才能放了两位大儒？”

“本官说了，他们二人是配合官府办差，差事办完自然释放！”

钱谦益道，“休得欺逛我们，差事何事能办完？谁知道你是否会加罪两位先生！”

杨易拿起铁皮喇叭，大声道，“诸位学子，本官对乾度先生钦佩有加，断然不会诬陷于他。是有人诬陷乾度先生，本官要查清缘由以还乾度先生清白，并严惩诬陷之人。乾度先生暂且不能离开衙门，本官是出于保护他，否则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于他不利……本官深知尔等拳拳赤胆之心和对两位先生的爱护之心，诸位放心，最多半月，无论任何缘由，乾度先生必然回归自由！”

无论学子们信与不信，杨易明确承诺半月之内释放两位先生，终归是给了大家一个交代。

杨易再次鼓动三寸不烂之舌，“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学子们的到来为苏州带来荣耀，苏州上下热情欢迎你们的到来，青楼的歌姬们等着你们去光临，街肆酒楼等着你们去把酒言欢，诗会、花魁大赛等着你们留下墨宝青史留名……”

一番话说得学子们心动神驰。

杨易最后道，“学子们远来一趟不容易，衙门将竭诚为贫困的士子们提供免费食宿，量苏州之物力，结学子之欢心！”为了舔学子们，杨易篡改了后世臭名昭著的话，不过篡改后的话俘获了学子们的心。这个年轻的钦差，蛮懂事嘛！

学子们如潮水般退去，散布到苏州的各个街巷胡同里，寻找自己的快乐去了。

钱谦益和周延儒面面相觑，得，半月后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