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沈氏再也顾不得躲在后面装好人,而是赶忙上前两步,开口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儿呢?你爷奶也好,还是三婶也好,不都是为你打算吗!这潘家姑娘,虽然比你大了三岁,可是人家俗话说女大三,抱金砖,年纪大点儿的会疼人呀!”
见柳松没说话,她又赶紧劝道:“就算人家眼睛有点毛病,但是人是没有问题的呀!而且人家家底那么丰厚,将来潘家的财产还不都是你的?你这一辈子吃喝不愁了,就算想要继续念书,人家也乐意供着你,这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姻缘啊!”
“谢谢三婶的好意,只是,我的事情,就不劳你操心了!”柳松根本就不想和沈氏多废话,只是冷冷的道。
“大郎你这是什么话?我好歹是你三婶,你就这样跟我说话吗?”沈氏一脸受伤的样子,“我知道你一下子接受不了,可是三婶真的是为你好呀!以你现在的情况。潘家姑娘已经是这十里八乡最好的选择呀!”
“哦?既然潘家姑娘这么好,三婶为什么不把她介绍给四郎呢?”柳茉原本低着头有一下没一下地为柳松按摩着膝盖,听到这里实在忍不住了,插口道。
“三丫头,你给我闭嘴!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四郎才八岁!跟潘家姑娘怎么配得上?”沈氏怒道。
“有什么配不上呢?三婶刚才不是还说‘女大三、抱金砖’吗?潘家姑娘二十,四郎八岁,十二岁的年纪,可是四块金砖呢!当枕头都够用了,多吉利?”
柳茉气死人不偿命的道:“反正再过四五年,四郎就到了能成亲的年纪了,潘家闺女也不差这几年等头,你刚刚不也说,大点的会疼人吗?你把她说给四郎,那就跟多了个娘一样!帮你照顾他你也放心啊!再说了,你们本来就是姻亲,这亲上加亲不是更热乎?”
“行了!三丫头!大人商量事情,你别在这掺合了!”
柳老爷子看沈氏气得几乎背过气去,赶紧挥挥手,打断了柳茉的话。
随后,他转过头,对柳松道:“大郎,爷知道你心里难受,可是你三婶说的也有道理,你现在的情况,我们全家人都为你揪着心,要再没有个妥帖媳妇儿伺候着,我和你奶死了都闭不上眼睛啊!”
柳茉原本不想插嘴,可见柳老爷子竟然想要拿亲情说事儿,她便不能再继续视而不见了。
“爷,您老就放心吧,大哥有我们照顾着!只要有我们一口吃的,就不会把大哥饿着的!”
她无视沈氏那如同刀子一般的目光,继续道:“而且,我不知道三婶是怎么想的,竟然会把潘家姑娘介绍给大哥,要是这样的话,只怕以后我们一家会成为笑柄了。”
柳茉这话一出,柳老爷子顿时眉头一跳。
这话要是沈氏说的,他自然是不会放在心上,可是柳茉这丫头,最近每次说话都语出惊人,偏偏还有理有据,让人无从反驳。
现在对方说的这么笃定,他倒是真不敢不当回事儿。
这么想着,柳老爷子便开口道:“你说说看,娶了潘家闺女,我们一家怎么成为笑柄了?”
柳茉本来就是有话要说,现在叶老爷子也让她开口了,便不再藏着掖着,直截了当的道。
“爷,奶,我知道你们是为了大哥好。担心他以后没法养活自己,所以想给他找一个殷实的人家,让他下半辈子吃喝不愁。”
她先是给两老戴了个高帽,见两人的神色缓和了一些,才又话锋一转,继续道。
“可是你想过没有,大哥再不济也是个秀才,还是有功名在身的,你给他找一个这样有残疾的媳妇,那别人知道了不说闲话?”
“我们自己家人都知道,你们是为了大哥好,才会结这门亲事,可是外人呢?人家只会觉得,您二老是嫌弃大哥受伤了,以后没了前程了,所以压榨他最后的价值,给她找一个家境殷实的媳妇,贪图人家的嫁妆!顺便再把他这个累赘甩给别人!!”
“大哥他之所以拒绝这门婚事,不是不懂你们的苦心,是他不想让自己成为别人笑话我们柳家的话柄,他可是都在为了咱们老柳家着想啊!!”
张氏听到这里,把眼睛一瞪:“我看谁敢这么说?!”
“奶,这不是敢不敢的问题!”
柳茉看着张氏蛮横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也失了和她争辩的想法。
“这还用人家说嘛?按照三婶说的,那嫁妆是假的?银子是假的?陪嫁送的田地是假的?要是人家那姑娘四角俱全还好,人家能说她仰慕大哥的才学,可是现在那姑娘本身也有问题,可不是正好给了外人把柄了吗?”
“到时候人家会笑话我们二房、笑话大哥吗?不会!人家只会笑话三婶,笑话爷奶,甚至笑话大伯!”
“你们别忘了,四郎还在上学,大伯又在为今年的秋闱努力,要是这个节骨眼上传出这种卖了亲事换钱的丑事,只会影响了大伯在主考官心里的印象,也影响先生对四郎的印象!这两下一对比,哪多哪少呢?银钱没有了可以再挣,可是这名声没有了,却不好挽回的呀。”
不得不说,柳茉虽然到这里时间不长,但这番话算是卡住了柳老爷子的命脉。
这老爷子一辈子没有其他的希望,只希望教出一个出息的子孙,能够重新回到官场,也算是圆了他这一辈子的心愿。
而做官是需要名声的,所以,他一向对于柳家的名声十分在意!
之前他听了张氏的话,只想着给柳松找一个家境殷实的媳妇,能够让他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可是他是真的没想过,如果柳松娶了这样一个媳妇,外面的人会怎么看他?
会不会影响到老柳家的名声,进而影响柳文孝和其他家里还要考科举的人的名誉?
柳茉的话相当于在柳老爷子耳边敲了一个警钟。
他拿着旱烟,闷声抽了半天。
最后拍板道:“潘家这门婚事,我看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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