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肠一寸愁千缕
夜凉如水,清风明月,万籁俱静,唯池湘禹在房间里毫无睡意,便披上外衣,起身走到桌前作起画来。
忽听得外面传来一阵扣门声,池湘禹搁下毛笔从桌边绕过去开门。
“这么晚了,桑儿也还没睡么?”见得是莫子桑,池湘禹有些讶异地道,侧过身子让她进来。
“不知为何,总也睡不着,见湘禹房里还亮着,便过来找你说会子话。”莫子桑今夜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这些天每当有这种感觉,就会有她不想看到的事情发生,与池湘禹一起,她便能安心些。
“好,我也有些话要与桑儿说。”池湘禹随手关上房门,她本来想等明天早上再把今天的事告诉莫子桑,不过现在她来了,便不用等明天了。
“恩。”莫子桑应了声,眼睛忽然看到桌上适才池湘禹作的画,便移步过去细细端详,见画的是一只雏凤直冲云霄,而雏凤身边的龙,大有盘旋而下的趋势,一旁还用龙飞凤舞的草书题了两句诗,云“一任风尘三万里,百步瑶台九霄上”。
“湘禹这字倒真是行云流水,潇洒漂亮,诗画也气势恢宏,湘禹的心,莫非也是如此么?”莫子桑不禁眉头一皱,这画作,明显是有谋反犯上的意味。
“让桑儿见笑了,湘禹可没有那等壮志豪情,这诗画,原是借用了母亲的。不过湘禹不及母亲的万分之一,学不会她的阴谋诡计,也学不会世间的尔虞我诈,只想求得一份闲云野鹤般的心志,与一颗至真至简的心。所做的一切,只因为,她是我母亲。”池湘禹定定地望着她,自己真心把她当做知己,所以愿意把这些秘密,倾数相与。
“难道,都只是为了那至高无上的宝座吗?到底,那些东西,要害死多少人的性命,才能得以罢休。”莫子桑握紧了拳头,似是十分痛苦的闭上双眼,不知不觉地流出了两行清泪。
池湘禹见状,便知是那画作让莫子桑想起了被屠杀的父母亲人,走过去轻轻抱住她,她说得不错,要埋葬多少白骨,才能锻造出一个国家啊。“人性的恶源在于永不知停歇的欲望,和自以为是想要征服一切的愚昧,人性所在,便是金钱、权利的所在。桑儿,别为了已经过去的事情伤神徒增痛苦,相信你在天上的父母也希望桑儿能替他们好好地活着,快乐的活着,有些东西,不是我们所能够阻止的。只要你的心愿意干净,那么,什么罪恶也沾染不了。世间万物,都有定数,该存在的,必得存在。”
“我知道,湘禹,是有心的,也是第一个,能读懂我,能知我心的人。从我逃出生天那一刻起,从未想过要去仇恨谁,我相信,人各有命,我的父母、我的亲人、我的国家,得此结果,是命,而我莫子桑的命,在这里。”莫子桑双目含情的直直盯着池湘禹,食指抚上她的心。从尉迟颜洛出现的那一刻起,便知道,心,很疼、很不安,原因就是,自己已经爱上她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在这种情景下,自己竟然不假思索地对池湘禹表露出了爱意。
感受着心口上的触感,心跳,突然间有些乱了,池湘禹睁大了双眼,诧异地望着她,见莫子桑此时异常认真的表情,让自己措手不及。她不知道自己对莫子桑是什么样的感情,她也接受过不少的表白,包括后来尉迟颜洛时而暧昧的挑逗,她皆是不以为意,一笑置之,潇洒拒绝,可此刻,她却不知该怎么办了。因为从莫子桑眼中,她看到了自己一直渴求的至真与全心全意,没有一丝掺假。
看她不可思议的模样,莫子桑蓦地有些心酸,身子向她逼近了一步,冰凉的指间轻柔地抚上她的脸颊,她不知池湘禹是否有与自己相同的情意,她想要得到池湘禹的回应。
“湘禹,你可接受,这样惊世骇俗的情感?”你可接受,同为女子的我。
“这种情感,有违常伦。”池湘禹眼神复杂地低下头,她现在心里很乱,根本不知该如何面对,是接受?还是拒绝?
“呵呵,湘禹可非顾忌伦理纲常之人,既然湘禹不知该怎么做,那就不要着急回答,桑儿会等,等你看清自己的心。”莫子桑柔情似水的眸子中满是坚定,她知道,对于爱情,池湘禹的心单纯的如一张白纸,正因为如此,她愿意等。
曾在生死边缘徘徊过很多次、经历过国破家亡生死别离的莫子桑,如今没有任何其他牵绊,没有任何顾忌,她可以毫不犹豫的去爱,去为所爱之人付出。从今往后,她心里、眼里,只会存在一个池湘禹。
“桑儿,我要和你说点事。”池湘禹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这些东西,她需要时间好好想想。
见她转移话题,莫子桑心下泛起丝丝苦涩,强笑着松开手,后退了两步,转身背对着池湘禹。
“湘禹说吧。”
“明天早上,我让人护送桑儿去我家,如今你跟着我,会有危险。”看着她落寞的背影,池湘禹心口微微犯疼,抑制住想要将那削弱的身体拥入怀中的冲动,缓缓说道。
闻言,莫子桑有些激动地转过身,掩下心中的酸楚,略显哀怨的紧咬着唇“现在,刚向你表明心际,湘禹就要让我离开吗?”她是要用这种方式拒绝自己?
看出她在想什么,池湘禹解释道“桑儿误会了,我不是想避开你,我只是不想桑儿再受到任何伤害。”遂把她与尉迟颜洛之间的交易一一道了出来。
“那个女子,竟是戌威国的公主,呵呵,怪道见她有些熟悉,当初,就是她下令屠城,杀光了我几乎所有的亲人。”莫子桑闭上双眼,似是自言自语地低喃。
“桑儿……”池湘禹知道,又一次触动了她的心伤,送她回去,还有一个原因,担心她面对着仇人,心中难受。
“湘禹不用担心,我说过了,从来没想过去仇恨谁,好,我听你的,离开这里。”
“恩,等我回来,定给桑儿一个答复。”池湘禹嘴角露出一抹微笑,与莫子桑四目相对。她惊叹于一个女子,竟有如此宽容如大海般的心怀,当年池凌彦害死父亲,母亲因为仇恨,变成了今天的模样,若她能及莫子桑一半,该有多好。
“桑儿等着你的答复,别让我失望好吗,湘禹。”莫子桑双手环住她的腰,头靠着池湘禹的肩,语气中隐隐含着不舍。
池湘禹只是回抱住她,没有说话。冷月下,只有那紧紧相拥的人,才是温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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