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几天的相处,柳茉已经深知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
面对张氏的呵斥,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答应了一声,便低头开始给柳松的伤口上涂药。
之前方郎中是带着怒气走的,临走的时候只留下了伤药,而柳松身上的伤则需要包扎固定、以防绽裂,所以柳茉便让柳荞回去找几件干净吸水的衣服,撕成一条条的,暂时先充当绷带使用。
柳老爷子走之前虽然狠狠说了张氏一顿,但她看得出来,柳老爷子心里对张氏的说法也是同意的。
正因为如此,在方郎中走的时候,他才没有坚持留人,而在他出门之前,还特地嘱咐自己,不要去动柳松脸上的伤口。
柳茉知道,柳老爷子这样做,无非是心里存着希望。
他希望自己一会儿从县城里请回来的大夫不但可以治好柳松的腿,还能治好他脸上的伤。
柳茉看着柳松下巴上那道狰狞的伤口,忍不住暗自叹了口气——
如果柳老爷子真的是这样想的话,那么他注定要失望了。
因为柳松脸上的伤真的挺严重的,不要说在这个年代了,就算放在她原本的时代,如果没有专门的秘方,最后只怕也只有整容才能恢复原来的样貌。
还有他的腿。
方郎中说的一点都没有错,柳松的伤在膝盖上。
这种地方原本就不容易痊愈,再加上抬他回来的人不懂医术,没有事先固定,回来之后又拖了这么长时间,就算请来了县里的大夫,只怕最后也只能落得个跛脚的下场了……
其实,如果是原来的柳茉,柳松身上的伤,她完全可以救治——
脸上的疤痕,可以用她特调的祛疤药慢慢抚平,至于膝盖的伤,则是要用特殊手法回正,并且用续骨药慢慢调养。
但现在的柳茉,却是无能为力。
毕竟祛疤的药膏需要经过一段时间的搁置沉淀才能有效果,现在制作不仅材料不全,而且根本来不及。
更重要的是,柳老爷子根本就不相信她能“继承”柳文清多少医术,哪可能会让她动手为柳松正骨?
所以这柳松,只怕注定要残疾了。
其实对于柳松这个人,柳茉并没有什么恶感——
因为读取这个身体的记忆之后,她发现这个人虽然从小在张氏身边长大,但为人却还算正直,也算是明白事理。
在柳文清刚死的时候,张氏曾经迁怒于王氏和原主,在她骂的太狠的时候,柳松还会主动开口打岔,转移张氏的注意力,为王氏和原主解围。
对于养在祖母身边、误会母亲抛弃他的孩子来说,也不算是完全的冷血了。
看着柳松躺在**,皱着眉头不时发出呻、吟的样子,柳茉忍不住深深叹了一口气——
如果……她是说如果,以后有机会的话,说不定可以帮他一把,也算是还了他之前对王氏和原主的“照顾”。
只不过……
柳茉低下头,悄悄地抬眼看着面色阴沉的坐在窗边,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张氏——
柳松这么一伤,柳家接下来只怕就没那么平静了。
柳老爷子真的很紧张柳松的伤,为了早点请回郎中,还特地花钱雇了一辆车去县里。
没到晌午的时候,他便带着一个四十多岁的、据说是姓许的郎中回到了柳家。
许郎中在来的路上,就听说了柳松的情况。
一看见柳松,他的脸色便沉了下来:“这伤口处理的不错,之前请过郎中了?”
因为柳文清本身也是医生,所以柳老爷子也知道医生这一行也有不少的规矩——
比如说,如果你曾经给家里的病人请过郎中的话,那正常情况下,其他的郎中便会找借口推脱,不会接手这个病人。
这也是为了避免郎中之间为了病人的治愈和归属发生矛盾。
也正因为如此,柳老爷子就没敢告诉许郎中曾经找人给柳松看过病的事情。
听他这么一说,赶紧解释道:“没有!没请过郎中,这孩子伤的太重了,一般的郎中我们也不敢请,怕耽误了病情。”
因为柳老爷子言语间隐晦的追捧,许郎中脸上的表情好看了不少,可他依旧不放心的道:“伤口处理的方法很到位,包扎的也很整齐,是谁做的?”
柳老爷子忙道:“因为去县里太远,怕这孩子伤口继续流血,所以让我们家三丫头先简单处理了一下。”
说着,他还特地用手指了指柳茉:“这孩子她爹以前是郎中,她从小就跟她爹在医馆里面待着,所以也学了点伤口的处理方法。”
许郎中闻言又仔细看了一下柳松,这才发现包扎伤口的方法虽然专业,但包扎时用的材料却不是专用的纱布,而是临时用衣服裁出来的布条。
他下意识的打量了一下柳茉,直到看到她脸上的胎记之后,才恍然大悟的道:“哎呀,老爷子,我记得您姓柳吧?那您和柳文清柳老弟……”
听他提到柳文清,柳老爷子忍不住叹了口气:“不瞒你说,文清他正是我的儿子,炕上躺着的这个,就是他留下的大儿子柳松。”
“哎呀!我原来就经常和柳老弟切磋医术,听说他有个大儿子,年纪轻轻的就中了秀才,这可真不是外人了!”许郎中闻言一拍大腿,“赶紧的,我看看大侄子腿上的伤!”
许郎中的态度很积极,可一旁的柳茉心里却忍不住“咯噔”一沉——
虽然她对柳老爷子解释,自己的医术是跟着柳文清学的,但她心里明白,中医这行业,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手法。
这种手法和风格,会成为一种浸在骨子里的习惯,十分好辨认、也轻易不会改变。
这个许郎中刚才看自己的眼神,明显是对自己包扎的手法很感兴趣,她相信,如果不是现在时机不对,这个人肯定会拉着自己,好好询问一番!
把手法交给别人倒是没什么,可问题是,这人可是认识柳文清的!!
万一一会儿他看完病,找自己问这方面的问题,自己和柳文清手法不同的事情岂不是露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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